芳若得了顾清瑶的吩咐,精心挑选了一批新人,身世背景都摸清楚了。
“郡主,老奴根据各个院子里的情况,擅自做主买了五十人,其中有十七人是盛京本地的,之前分别在其他家做短工,干活麻利,主家没有说不好的。老奴把他们的身契买下,日后若用得好,留长工也可。”
“有七人是拖家带口的,老奴答应他们,侯府会帮他们安家。都说成家立业,有了家,他们少操一份心,干活也不必瞻前顾后,家里其他人也可以帮工,一举两得。”
“还有十三人……”
听着芳若详细说着她的想法,顾清瑶只觉自己捞到宝。
“郡主,老奴如此看来可还妥当?”
“妥,再妥当不过了。”顾清瑶笑弯了眉眼,“姑姑当真让我惊喜,从前只知道姑姑知礼守节善规矩,却不知在御人方面也这般拿手。”
“郡主交代老奴办的事,哪有办砸的道理?”芳若笑道:“郡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侯府剩下的下人们,确实有可用的,郡主当知人善用。”
说话间,流萤走了进来。
“少夫人,听莲死了。”
顾清瑶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是跟在听雨身边的那个丫鬟。
“怎么回事?”
“自那日少夫人惩戒了听雨,听莲就很惶恐,生怕下一个轮到她,整天疑神疑鬼的,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半夜跑出去,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跌在池塘里了,泡了一晚上,发了高热,刚才没熬过去。”
“盯梢的人怎么说?”
“没见她跟谁接触,就像是得了癔症一般。”流萤仔细想了想,“说起来确实有些奇怪,她原是天天跟着听雨的,听雨一出事,她躲得比谁都远。就连听雨跟她说话,她都怕得不行。”
“听雨留下的东西可有查出什么不妥?”
听雨死后,裴景淮立刻着人将听雨的东西收好,逐一检查,也不知道颜墨和紫苏查出什么没有。
“少夫人,听荷来了。”
紫苏走进来,压低声音道:“她抱着一个匣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瞧着很紧张的样子。”
顾清瑶看向门外,那里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这么些日子不见,竟瘦了一大圈。
“奴婢见过少夫人。”
听荷抱着匣子,跪在顾清瑶面前,“奴婢今日来,是带了听莲藏起来的东西。奴婢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知道听莲不愿意让人瞧见,她死得蹊跷,还请少夫人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吧。”
“听你的意思,她是被人害死的?”
顾清瑶眯着眼睛,紧盯着听荷,见她神色不像假装,眸子渐深。
“是。”听荷肯定道:“听莲出身江南农户,身子一向都很好,还会凫水,怎么会淹在池塘里,更何况那池塘也不过一人深。那日她临睡前,嘴里一直嘟囔着‘轮到我了’,她的死定有内情。”
说着,听荷将匣子举起,“这匣子是听荷埋在院子里的的,最开始藏在床下的,被奴婢撞见过一次,她很生气,将奴婢骂得狗血淋头。她落水前几天,总是偷偷去树林里挖出这东西看,奴婢想着,这东西跟她的死定有关系。”
顾清瑶看了一眼流萤。
流萤上前接过匣子,放在离众人稍远些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打开,见无异状,这才拿到顾清瑶面前。
顾清瑶看过去,尽是一些女儿家的首饰,有些看着很不值钱。
“就这?”流萤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听荷,“你莫不是在诓我们?”
顾清瑶盯着一处,凝神看了片刻,伸出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摸了许久,肯定道:“这底下有夹层。”
流萤接过去,用手又摸又敲,在侧边靠近底部的地方摸到一个小槽,从头上拔下一支素簪,轻轻一挑。
“吧嗒——”
底部的夹层弹起,流萤揭开,里面是几封书信。
顾清瑶接过展开,越看脸色越难看。
“听荷,你先下去。”顾清瑶抬起头,看向流萤和紫苏,“你们去请侯爷和世子过来。”
所有人出去后,芳若站在顾清瑶身边,关切道:“郡主,信上有什么问题,您的脸色很难看。”
“你说,这偌大的侯府,究竟透进来多少人?”
顾清瑶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我不敢想,一旦这几封信漏出去,裴家会怎样。”
承安侯和裴景淮来得很快。
顾清瑶将信递给他们,看完,他们也是神色大变。
“听莲是北秦派来的细作。”
承安侯脸色铁青,“北秦送来太子宗政炀为质,但近些年他们并不安分。听说他们已经在易储,宗政炀不过是他们的弃子罢了。雍帝也曾召集武将商讨北征一事,但如今北境只有谢家军,他们如今与北秦军隔着一座苍乐山,彼此抗衡。但北境距盛京甚远,远没有北秦调兵便利,一旦我们要北征,难度不小。因此,对于北境,圣上只要彼此制衡即可。”
“从书信看,听莲只是按照命令潜伏在承安侯府,北秦暂未安排她做什么,想必东离的消息,听莲也未曾透露出去。”裴景淮看了一眼玹夜,“听莲是谁买进来的?这次可放出去了?”
“放了。”颜墨脸色一变,“她是花房的盛大娘带进府里的,盛大娘已经发卖出去了,应该还在牙行。”
“把她抓回来严查,若是嘴硬不肯说,那就送去皇城司。”裴景淮看了一眼那些信,“平日里跟听莲接触多的,全部细查,实在问不出东西的,就地处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旦让他们泄露消息出去,别说是整个承安侯府,便是盛京都要经历一次动荡。”
顾清瑶不忍地闭上眼睛,可她很清楚,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
“父亲,侯府如此大动作,近来上朝可有人弹劾你?”
顾清瑶的话让承安侯一愣,随即笑道:“你着人那般宣扬一番,谁敢说我们的不是?那些御史台的家伙,这几日安静得很。况且,他们若敢弹劾,我就在御前撒泼,他们不要脸,我也不要了。”
看着承安侯有点孩子气的样子,顾清瑶和裴景淮不由笑出了声。
“好了,府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得去趟庄子。”顾清瑶站起身,看了看天色,“如今过去时候正好,也该去看看发卖了的人了,不能叫他们寒了心。”
看着顾清瑶走远,承安侯摸着胡子,不住点头:“这丫头沉稳很多。”
“人经历多了都会变。”裴景淮抿着薄唇,“只盼日后安宁些,她如今这样就很好。”
两个人看着顾清瑶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