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从苏念手里接过东西,揽住秦爱国的肩,轻轻晃了晃,“谢了。”
原来是人家未婚夫知道自己未婚妻受欺负,拜托了战友来保护她的。
人群又是一阵窃窃低语,看向张建军的眼神越发不屑。
张建军毫不在意,咧着嘴,呲着牙,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在秦爱国和陆川脸上扫来扫去,最后看向苏念,嘿嘿一笑。
苏念头皮一阵发麻,赶紧往陆川身后躲了躲。
公安人员朝陆川道了谢,押着张建军很快离开。
走了老远,张建军还挣扎着回过身,死死盯着苏念。
以前张建军也欺负原主,但没到这种非弄死不可的地步。
苏念心里清楚,一定是张国福临走之前跟他说了什么,让张建军对她怀恨在心,动了杀念。
只要张建军不死,她这一辈子,恐怕都得笼罩在张建军的阴影之下。
但,作为一个出生在和平年代、法制社会的人,苏念做不出为了自保动辄害人性命的事。
对张建军,她能想到的办法,要么寻求他人保护并远离;
要么,就像现在这样,把他送进监狱,限制他的自由……
苏念心里暗暗叹息:还是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不然,她当真要躲一辈子吗?
这边秦爱国在跟陆川说话,“班长,你跟苏同志是回京市,还是在海市待一段时间?”
陆川看向苏念,“你要去哪儿?”
苏念闻声抬头,目之所及是泛着青色胡茬、方正刚毅的下巴。
再往上,是一张厚薄适中、唇线分明的唇。
苏念的意识还停留在怎么对付张建军一事,脑子有些恍惚,盯着那张唇的时间就久了些。
“苏念?”
陆川见她只顾着发呆,又叫了她一声。
眉头也忍不住微微一蹙。
苏念回神,连忙望向那双黑亮的眸子。
这双眼睛,眼神沉稳坚定,眸光幽深清冷。明明挺温和的视线,苏念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逼人的气势。
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苏念轻咳一声,移开目光,“我是为了躲张建军才匆忙买的车票,本来打算去临城的。”
名片上的地址就是临城。
去东港会经过临城。当初她找齐主任开介绍信时,留了个心眼,没把真实的目的地告诉他。
“临城?”陆川略一思忖,“那边的事情很着急吗?”
苏念摇摇头,“不着急。”
“那就先把你这边登记用的证件和材料准备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临城。从临城去京市,等结婚手续办完之后,直接回新省。”
陆川轻轻扶了苏念的肩膀一下,熟稔,又不过分亲昵。
示意她跟着往车站外走。
他和秦爱国走在前,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这些年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你们要准备结婚了?”
陆川嗯了一声,“你呢?有合适的对象没?”
秦爱国笑笑,眼里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没呢,我现在以工作为主,遇到合适的再说。”
两人都是一样的人高腿长,走得却并不快。
陆川很明显压着步子,迁就着苏念的步伐。
苏念也没想到,陆川就这样承认了他们俩的婚事。
难道他要来真的?
他好像比原主大七八岁的样子,今年应该二十五六了吧?
还没有心上人吗?
算了现在先不想这个问题,等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她再问问他的意见吧。
虽说这次是苏念为了脱身,才想方设法联系的陆川。
可也不能为了当年一个玩笑似的约定,就当真把他强行与自己捆绑在一起。
婚姻不是儿戏,陆川对她,并没有感情。
苏念看着前面陆川的背影:虽然穿着宽松的军装,仍然身姿挺拔。
肩宽、腰细、屁股翘,大长腿。
步伐虽然收着,每一步都坚定有力。
再想到刚才他降服张建军的矫健身姿和强悍身手……
放在她那个时代,是会被大胆的女孩子生扑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在他身边,她就无需畏惧来自张建军的威胁。
苏念仗着自己走在后面,目光大胆且直白地打量着陆川:这样的优质男人,能抓得住当然最好。
就算抓不住……
作为一个来自开放且包容的时代的女性,苏念不是那种把清白供上神坛的人。
如果能与陆川来一段只走肾不走心的婚姻,她个人感觉,其实也还是挺让人向往的。
当然前提条件是,陆川没有正在交往的女友,也没有心上人。
破坏别人感情的事,她是不屑做的。
她这边脑子里正天马行空,走在前面的陆川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吓得苏念一激灵,连忙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了出去。
出了火车站,看看时间还早,三个人去了附近的饭馆。
秦爱国要了八根油条三碗豆浆。付钱的时候,苏念抢先把钱递了进去。
服务人员拿着苏念递给她的十块钱,问,“同志,粮票呢?”
苏念一愣,“嗯?什么票?”
服务人员黑着脸,敲了敲窗台,“吃饭得有粮票,粮票呢?”
苏念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买任何东西除了钱,还得有票。
她没有。
她从穿过来,就没在外面吃过一顿饭,早把这档子事给忘光光了。
没有票,除非去黑市,否则有钱也花不出去。
苏念突然感觉自己好穷。
穷得只剩下钱了。
难怪张国福想方设法往外跑,捧着金山银山却花不出去,是有点憋屈。
秦爱国连忙递进去一市斤粮票,“麻烦了。”
饭馆服务人员这才拉长着脸,找了零,把钱和粮票扔到窗台上。
还顺便朝苏念翻了个白眼。
苏念手忙脚乱抓起窗台上一大把毛票。毛票太散,还不小心掉在地上几张。
弯腰捡钱的时候,她听到服务人员在小声嘀咕,“吃个早饭带十块钱,有病!”
嗯?!
啥意思?带十块钱怎么了?
苏念一头雾水,紧紧攥着毛票,回到座位上数了数,一共找回来九块四毛三分钱。
而且这些钱,最大面额是五毛,最小面额是一分。
她伸长了脖子凑近两人,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