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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大爷与黎杏花求子的历程,恰似在荆棘丛中寻路。

他们踏遍方圆百里,搜集的偏方装了半柜子:用三十年陈谷酒浸泡的穿山甲鳞片,需在月圆之夜于山涧石缝中取露水熬煮,那鳞片在陶瓮中泛着暗沉的光,边缘蜷曲如剥落的旧甲,每次揭盖时都会腾起一股混杂着谷酒与土腥的白雾,呛得黎杏花不住咳嗽;

深山老林里采挖的“送子观音草“,根茎扭曲如婴儿蜷曲的手指,须在黎明前带露采挖,叶片上的绒毛沾着碎冰,搭配雄鸡头冠与五更露水共煮时,汤汁会呈现诡异的紫红色,喝下去喉间像被火烧,半日散不去那股铁锈味;

寺庙高僧开过光的桃木符,用朱砂画满晦涩符文,需贴在床头七七四十九日,符纸边缘渐渐被油灯熏成焦黄色,每次更换时,黎杏花都要对着符纸默念祷词,直到舌尖发麻,嘴唇干裂。

每回求神拜佛,黎杏花都要提前三日净手焚香,在观音像前跪足三个时辰。

观音像前的青石板被百年香火熏得油亮,中央凹陷处积着一层薄灰,她的膝盖硌在上面,红印要五日才消,起身时裙摆已被晨露浸得冰凉,后腰酸痛得需扶着香案才能站直。

汪大爷则背着半袋新收的谷粟,跋涉三十里山路,蹚过三道冰冷的溪流,其中青竹溪在雨季常涨水,去年秋天他在此滑倒,谷粟撒了半溪,黄澄澄的谷粒顺流漂远,他却将藏在怀里的道观签文捂得温热,那签文用桑皮纸所书,边角已被汗水浸得发皱。

草鞋磨穿后赤脚踩在碎石上,脚底血泡破裂时,血水混着泥浆渗进石缝,身后跟着的黄狗一路嗅着血迹走,爪子上也沾了暗红的痕迹。

可所有努力都如春日融雪,了无痕迹。

黎杏花的小腹始终平坦如镜,晨起梳妆时,铜镜里的人影日渐清瘦,两颊的红晕被常年药汁浸得褪了色,腰间的绸带需反复打结才能系住。

汪大爷眼中的光彩却一日淡过一日,起初他还强打精神,用独轮车推着妻子遍访名医,车轮碾过晨光中的石板路,留下深浅不一的辙印,车辕上挂着黎杏花绣的平安符,上面的五彩丝线已被雨水浸得发白,绣线间露出底下的素布。

后来他渐渐沉默,那些曾被他视若珍宝的偏方,如今积了厚厚一层灰——穿山甲鳞片被虫蛀出细密的孔洞,阳光下能看见蛀虫在孔中蠕动;

观音草在陶罐里霉变发黑,溢出的汁水在陶壁结成暗红的晶体;桃木符的朱砂字迹已模糊成一片暗红,符文边缘蜷曲如枯蝶翅膀。

香炉里的香灰满了又倒,倒了又满,却再也唤不来他虔诚的身影——那个曾在观音像前长跪不起、额头磕出血痕的男人,如今只会在深夜独自坐在门槛上,望着梨树林抽烟。

烟锅里的火星明灭如他渐熄的希望,烟灰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像撒了一层细雪,裤脚还沾着犁地时的泥渍,干硬的泥块里嵌着去年的麦秸秆。

有次黎杏花半夜醒来,见他坐在梨树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烟杆斜倚在膝头,而地上已堆了十几个烟蒂,像一地被掐灭的星子。

黎杏花的身体像铺了石板的雨淋坝,无论多少雨露都渗透不下。

中医诊脉时,指尖在她腕间停留良久,最终从紫檀药匣里取出百年老参,那参须在砂锅里熬出琥珀色的汤汁,苦得她舌根发麻,喝罢需含一块冰糖才能压下涩味,可冰糖融化后,苦涩仍在喉头萦绕半日,连说话都带着参须的土腥味。

土方子让她每日清晨饮下掺了雄鸡血的井水,温热的血腥气顺着喉咙滑下,腥甜中带着铁锈味,终日在鼻尖萦绕,引得院里的黄狗围着她打转,舌头伸得老长。

她咬着牙一一照做,苦涩的药汁染黄了舌苔,手指因常年浸泡药汁而变得粗糙,指甲缝里总嵌着洗不掉的深褐色药渍,手背生了细密的红疹,郎中说是药物过敏,却劝她“为了子嗣,忍忍吧“,那语气像在说“犁地的牛哪有不磨破肩的“。

更让她心焦的是汪大爷的变化——那个曾在田埂上扛起三百斤谷袋、脊梁挺得像犁辕的汉子,如今在床笫间却如霜打的茄子。

起初是“干打雷不下雨“,他会在深夜起身,独自去院子里劈柴,斧头砍在枣木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木屑飞溅在月光里,像撒了一地碎银;

到后来竟连雷声都弱了,他开始彻夜不归,说是去看守谷仓,黎杏花却在清晨看见他坐在梨树下,头发上沾着白色的梨花,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手里攥着半根烟杆,烟嘴处凝着干涸的唾液。

沉默像一层冰,冻住了夫妻间最后的温情,夜里同床,他总是背对着她,隔着一床锦被,却像隔着万水千山,有时她伸手想触碰他的背,指尖在半空停住,最终只能攥紧被角,直到指节泛白。

三更梆子敲过,梆子声在空荡的院落里回荡,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黎杏花独自躺在冰凉的锦被里,锦被是嫁时的嫁妆,上面的并蒂莲刺绣已被岁月磨得模糊,针线处露出底下的素布,像一段被遗忘的誓言。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老槐树的枝桠像无数只扭曲的手,在地面上缓缓移动,偶尔有残瓣落在窗台上,发出“扑“的轻响,像谁在暗处叹息。

她睁着眼望着头顶的流苏帐,帐幔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绣着的并蒂莲在幽暗中泛着微光,讽刺地映照着空荡的床榻,那莲花的姿态,像极了她此刻蜷缩的模样。

自从被忧乐仙“改造“后,她时常感到体内有股莫名的热气游走,从丹田升至咽喉,却又在脖颈处被一层无形的冰壳包裹,这种冷热交织的矛盾让她夜夜辗转。

有时她会坐起身,借着月光看自己的手,那双手曾在绣绷上绣出活灵活现的凤凰,金线在阳光下闪烁如星子,如今却因常年劳作和服药而失去了光泽,指腹生了薄茧,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污垢。

囋言子有云:“懒婆娘,笨婆娘,半夜起来补绔裆。“黎杏花默念着这句俚语,舌尖抵着上颚,尝到一丝苦涩,那是长期服药留下的余味。

她想起婚前母亲坐在纺车旁的教诲:“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方为正道。“

那时她坐在窗前绣绷前,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丝线间,金箔线闪烁如星子,母亲在一旁笑着说:“我家杏花的手,是要抱孙子的。“

如今母亲已过世三年,坟头的草长了又割,可她的手仍空着,连抱一抱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感受到对方母亲警惕的目光。

婆母递来的“求子汤“里,失望像沉底的药渣,无论如何搅动都浮不上来,昨夜她又在佛堂前叹气,那声叹息穿过纸窗,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黎杏花心上,随后是婆母与邻居的低语:“杏花这肚子,怕是石缝里种谷,难发芽咯。“

她蒙在被子里,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那枕巾是她初嫁时绣的,上面的并蒂莲也已褪色。

她披衣起身,丝绸睡衣滑落肩头,露出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却只有月光欣赏。

走到院中,老槐树的影子如鬼魅般摇晃,春夜的风带着槐花香,却也透着寒意,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本想去找老矮子,那个在梨树林里惊鸿一瞥的男人,他看她的眼神坦诚而直接,没有汪大爷的疲惫,也没有汪二爷的复杂。

可脚步刚迈向篱笆门就顿住了,清冷的夜风卷起地上的槐花,吹得她打了个寒颤——老矮子如未经驯化的耕牛,莽撞而直接,若真去找他,只怕会像豆腐堰那晚一样,惊了全村的狗,也毁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更重要的是,她心底清楚,这不是解决之道,只是绝望中的本能挣扎,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明知无法救命,却仍不愿松手。

她想起脲桶说过的话:“梨树林是前朝隐士所植,每至月夜,梨花能照见人心。“

便转身走向梨树林,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孤独的剪影,踩碎了满地的槐花。

梨树林里暗香浮动,万千梨花在枝头静默,月光下如覆了一层雪,可她却觉得那白色像一层霜,冻得她指尖发疼。

绕着大院走了三圈,青石板上的露水浸湿了她的鞋尖,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腿肚往上爬,像无数细小的虫在啃噬。

黎杏花最终停在汪二爷门前,门上的铜环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像一只微睁的眼,环上刻着的缠枝莲纹已被岁月磨平。

她抬手叩门的瞬间,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震得袖口的银镯子轻轻作响,那是汪大爷去年生辰送的,当时他说:“杏花,戴上这个,保平安。“

如今镯子冷得像冰,贴着皮肤,却暖不了心。

门“吱呀“开了条缝,煤油灯的光晕漏出来,照亮汪二爷半边脸,眼下的青黑如墨,像被人打了一拳。

白天在集市上的精明干练此刻荡然无存,眼中只剩疲惫与警惕,像一只受惊的狐狸:“就为这事?“

黎杏花注意到他领口的盘扣未系,露出古铜色的锁骨,喉结在灯光下滚动,她连忙移开目光,落在他身后屋内的八仙桌上,桌上放着半壶酒和两个酒杯,其中一个杯口有淡淡的口红印,颜色是镇上胭脂铺卖的“醉海棠“,她心头一紧,故作镇定:“二爷就行行好,告诉我吧,深更半夜的......“

她的声音忽然软下来,像春日柳条拂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你大哥好歹是村里的体面人,被人如此作践,我这当嫂子的岂能不管?“

汪二爷避开她的目光,望向院角的老花椒树,花椒刺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像无数细小的刀,扎得他眼睛生疼:“嫂子还是别问了,知道了心里更难受。“

黎杏花上前一步,袖口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腕上的玉镯碰在门框上,发出清越的声响,那是她母亲的陪嫁,玉质温润,曾被母亲摩挲了二十年:“到底怎么回事?他好端端的,为何要把自己灌醉?“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月光下,她眼中的水光让汪二爷心头一震,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在梨树下接过他大哥递来梨花的新妇,那时她眼中的光,比天上的星子还亮,而不是此刻这般布满血丝,像被泪水泡过。

“他想去闹新房,“汪二爷叹了口气,声音被夜风揉碎,散在院子里,像一地碎玻璃,“被新郎官的姑姑拦住了。“

“凭什么?“黎杏花的声音陡然拔高,惊飞了屋檐下的燕子,翅膀扑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两面小鼓在敲,“闹新房是规矩,多少人进去讨喜,为何独独拦他?“

“那老婆子说话直,“汪二爷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像沉入井中的石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井水漫过他的头顶,“她说......说大哥没子嗣,进去怕冲了喜气,还说'连自家炕头都捂不热,凑别人家的热闹做什么'......“

话音未落,黎杏花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手撑在门框上,指甲掐进木头里,木屑扎进指缝,疼痛却比不上心口的钝痛。

那疼痛像一把生锈的剪刀,在她胸腔里绞动,夜风吹过,她披散的发丝遮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有肩头在微微颤抖,像秋风中的落叶。

墙角的蟋蟀突然噤声,整个院子陷入死寂,只有老花椒树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响,像在低声叹息,又像在嘲笑这对夫妻的困境。

她想起去年隔壁王小子娶亲时,汪大爷挤在人群里闹新房,回来时口袋里装满了喜糖,笑着往她手里塞,那时他的眼睛多亮啊,像含着两颗星子,哪像现在这样,总是布满红血丝,像熬了整个冬天的灯油。

“他就为这话......“黎杏花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裂痕,“就把自己灌成那样?“

汪二爷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半块喜饼,饼已被攥得发软,上面还沾着暗褐色的酒渍,散发着甜腻与辛辣混杂的气味,像极了他们这对夫妻的生活——甜是初婚时的许诺,辣是现实的磋磨:“他喝光了半瓶白酒,还是我把他背回来的,路上直喊'我没本事'......“

他顿了顿,看着黎杏花苍白的脸,又补了一句,声音低得像耳语,“嫂子,大哥心里苦,他不是躲着你,是躲着自己。“

黎杏花扶着门框站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找回些许清醒,掌心已被掐出月牙形的血痕,血珠渗出来,滴在青石板上,像落了一滴朱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她想起白天在村口,王二婶指着她的背影与李寡妇私语,嘴角的笑纹里藏着刻薄,见她走近便突然噤声,眼神躲闪,像见了鬼;

想起婆母每日端来“求子汤“时,眼神里的失望像针一样扎人,那碗汤总是熬得太稠,喝下去胃里像压了块石头,婆母却在一旁催促:“快喝,趁热喝了才管用“,那语气像在喂牲口;

想起汪大爷越来越沉默的夜晚,背对着她,连呼吸都透着疲惫,有次她半夜醒来,看见他坐在窗前抽烟,烟头的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他欲言又止的叹息,她想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把话咽回去,像咽下一口黄连。

原来丈夫的酗酒,不是被人灌醉,而是被这无处诉说的屈辱灌醉,被世俗的指指点点灌醉,被“无后“的罪名灌醉。

一个男人,在农耕社会里,“无后“意味着断了香火,是比天还大的罪,新郎官姑姑的话,像一把钝刀,割破了他最后一层尊严,露出底下血淋淋的伤口。

汪大爷的“干打雷不下雨“,不是生理的障碍,而是尊严被碾碎后的自我放逐。

他不是不想,是不敢,是被“无后“的枷锁压得抬不起头,连亲近妻子都成了一种负担,生怕再次面对失败的羞辱。

那些夜夜枯坐的油灯,那些欲言又止的叹息,都是他无声的崩溃,如同梨树林在暴雨中折断的枝桠,表面平静,内里早已断裂,只是无人看见那断裂处渗出的树汁,像无声的泪。

“老二,“黎杏花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寒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你大哥不是没本事,是心里苦。“

她抬起头,月光照亮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像落了一层霜,睫毛上的泪珠折射着微光,像碎了一地的星子,“明日我去趟新郎官姑姑家,有些话,得说清楚。“

她不是要去吵架,而是要去说清楚,汪大爷不是没本事,只是被世俗的偏见伤透了心,那些说他“干打雷不下雨“的人,何曾见过他深夜在梨树下独自抽烟的模样,何曾听过他醉酒后喊出的“我没本事“。

汪二爷看着她,忽然发现这个平日里柔弱的嫂子,此刻眼中竟有了几分刚毅,像梨树林在寒冬中挺立的枝干,虽覆着雪,却透着韧劲,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有过意气风发,却在生活的磋磨中渐渐变得油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黎杏花,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竟还能保有这份勇气,像一颗被埋在土里的珍珠,虽蒙着尘,却依然发光。

老花椒树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声响,像是在为她即将到来的“讨伐“伴奏,也像是在为这个家庭的困境悲鸣。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嫂子,夜深了,回去歇着吧,明日我陪你去。“

黎杏花没有回房,而是独自走到院外的梨树林。

春夜的梨花开得正盛,月光下如覆了一层雪,万千梨花在枝头静默,暗香浮动,带着一丝清苦,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也像极了汪大爷沉默的眼泪。

梨树是前朝隐士所植,脲桶说过,每至月夜,梨花能照见人心,那隐士当年也是因情所困,才在此植梨百株,以花寄意。

她想起初嫁时,汪大爷曾在梨树下为她簪花,那时他还是个健壮的青年,眼睛亮得像晨星,说“杏花配杏花,一辈子都不差“,话音未落,一朵梨花落在她发间,他伸手替她取下,指尖擦过她的耳廓,烫得她脸颊绯红,那时的他,扛起百斤谷袋不喘气,看她的眼神里全是光,哪像现在这样,眼神里只剩疲惫和躲闪。

她伸手抚过粗糙的梨树皮,树皮上的纹路像岁月的刻痕,沟壑里还嵌着去年的梨花瓣,被雨水泡得发白,像一张张褪色的纸片。

忽然意识到,求子的执念像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她,也困住了汪大爷。

当生育成为唯一的价值标准,爱情早已在一次次失望中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责任和压力,像犁地的牛,被鞭子抽打着往前走,却忘了为何出发,忘了犁地不仅是为了收获,也是为了走过那片土地。

汪大爷的“无能“,何尝不是这张网勒出的伤痕?

那些偏方、那些求神拜佛,早已不是为了孩子,而是为了对抗世俗的眼光,为了守住最后一点尊严,却在不知不觉中,把彼此推得更远。

远处传来脲桶的咳嗽声,伴随着模糊的吟唱:“忧兮乐所伏,乐兮忧所倚......“

黎杏花心中一动,望向梨树林深处,月光透过花瓣,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被风吹动的水墨画。

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困境不是无子,而是在世俗的标准里,迷失了彼此。

婚姻的本质不该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是两个人相互扶持的旅程,是梨树下的并肩,是困境中的相望,是知道彼此的伤疤,却依然选择拥抱。

没有孩子,他们依然可以是夫妻,是彼此的依靠,是对方眼中的光。

回到院中,她没有再敲汪二爷的门,而是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路过汪大爷的窗前,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鼾声,那鼾声断断续续,像受伤的野兽在低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鼻音。

她停下脚步,透过窗纸看见丈夫蜷缩的背影,被子滑落一半,露出嶙峋的肩胛骨,像秋日田野里突兀的田埂,曾经健壮的身躯,如今竟单薄至此,让她想起深秋时田里的稻草人,风吹过时会发出空洞的响声。

“当家的,“她在窗外轻轻说,声音温柔却坚定,惊起了窗台上的露珠,露珠滚落,打在窗下的青苔上,“明日天亮,我们去趟镇上,不是看大夫,是去买两匹好绸缎。“

屋内的鼾声顿了顿,传来模糊的回应,带着宿醉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买绸缎做什么?“

“给你做件新马褂,“黎杏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像初春解冻的溪流,叮咚作响,“你那件藏青马褂袖口都磨破了,线头子都露出来了,该换件新的了。“

她顿了顿,望向梨树林的方向,梨花在月光下轻轻颤动,“也给我自己做条新裙子,我想试试月白色的,听说杭缎的月白色,穿上像把月光披在身上。“

月光穿过梨树林,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梨花的影子落在她肩头,像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她不知道未来能否有子嗣,但她知道,从今夜起,她要先找回那个在梨树下簪花微笑的自己,也找回那个眼中有光的丈夫。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那些世俗标准,就让它们像今夜的月光一样,虽冷,却也照亮了前行的路,让她看清了身边人的模样。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屋檐,雀鸟在梨树林里开始啼鸣,黎杏花已梳好发髻,用一根乌木簪固定,簪子是她母亲留下的,纹路里刻着细小的兰花,那是母亲年轻时亲手雕的。

她换上干净的青布衫,袖口的补丁针脚细密,是她昨夜连夜缝的,针脚穿过布料时,她想起了初嫁时为汪大爷缝补衣物的情景,那时他还会笑着说:“我媳妇的手就是巧,补的补丁都像朵花。“

如今他再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可她的手,依然巧。

她推开院门,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像有人用指尖轻轻触碰。

只见汪大爷牵着那头老黄牛站在梨树下,手里拿着一束刚摘的梨花,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像落了一身星辰,其中一朵花萼上还停着一只小甲虫,正用触角试探着花瓣的温度。

他看见黎杏花,有些局促地将梨花递过来,喉头滚动着,却没说出话,耳根微微泛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黎杏花接过梨花,放在鼻尖轻嗅,清甜的香气钻入肺腑,驱散了昨夜的疲惫,那香气里,有春天的味道,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四目相对,沉默中有种久违的默契在流淌,像初春解冻的溪流,虽无声,却充满了希望。

汪大爷的眼中不再是昨日的疲惫,而是多了些清明,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虽然还有阴云,却已透出光亮,那光亮里,有对昨夜的愧疚,也有对今日的期待。

“镇上的绸缎庄该开门了,“黎杏花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温和,像春风拂过麦田,“听说新到了杭缎,有那种月白色的,像天上的云,适合你做马褂。“

汪大爷点点头,粗糙的手掌搓了搓,指缝里还留着犁地的泥垢,泥垢里嵌着去年的草籽:“嗯,我套上牛车,你坐稳了。“

他转身去牵牛车,背影依旧有些佝偻,却不像昨日那般沉重,脚步也轻快了些,老黄牛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变化,甩了甩尾巴,发出“哞“的一声,踏碎了地上的梨花影,碎影在晨光中像一地跳动的金子。

两人并肩走向牛车,脚步踩在露水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在说悄悄话。

忧乐沟的清晨,炊烟袅袅升起,笼罩着这个古老的村落,鸡犬相闻,一派安宁。

路过王二婶家时,听见屋内传来咳嗽声,黎杏花想起昨夜的委屈,心中虽有波澜,却已不再刺痛,像看见一条曾经流过血的伤口,如今已结了痂。

绸缎庄的老板是个和善的中年人,见他们进来,笑着打招呼:“汪大哥,汪大嫂,今日怎么有空来镇上?“

汪大爷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黎杏花接过话头,指着货架上的绸缎:“来扯几尺布,给当家的做件新马褂。“

她指着一匹月白色的杭缎,又选了匹藏青色的,那藏青色像深秋的夜空,“再要些桃红色的丝线,我想在领口绣点花纹。“

老板笑着应下,量布时,剪刀划过绸缎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在裁剪一段新的生活。

回家的路上,牛车慢悠悠地走着,黎杏花把梨花插在车窗上,风吹过,花瓣轻轻颤动,像在跳舞。

汪大爷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清晰:“杏花,以前......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黎杏花转过头,看见他眼中的愧疚,像个终于鼓起勇气认错的孩子。

她摇摇头,望着路边的麦田,麦苗青青,充满了生机,像一片绿色的海洋:“当家的,过去的事,不说了。“

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有没有孩子,都好好过。“

汪大爷嗯了一声,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那笑意像初春的第一朵花,虽然微小,却充满了力量。

阳光穿过梨树林,洒在牛车上,也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牛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幅移动的画,画里有两个人,一头牛,和一束插在车窗上的梨花。

汪大爷和黎杏花的故事,像所有平凡夫妻一样,充满了困局与挣扎,但也如这梨树林的春天,在看似枯竭的土壤下,藏着破土而出的希望。

那夜的叩门声,终究没有敲开欲望的大门,却敲醒了两颗在困境中迷失的心,让他们在梨林月影中,重新看见了彼此的模样。

而那匹月白色的杭缎,终将被黎杏花的巧手制成新衣,穿在汪大爷身上,如同他们即将重新开始的生活,虽有伤痕,却已透出微光,在忧乐沟的晨光里,静静绽放,像一朵迟开的梨花,虽经历了寒霜,却依然选择拥抱春天。

? ?‘淐血’事件好小好小,好多年轻夫妇都不知道这一遭。可成就的却是祸乱了整个龙王镇的黑老大。谁解沉舟是嫌‘娘胎里伸手’还不能引起重视,这才在麻辣火锅中又加了一把猛料!即使这样,沉舟还怕对汪二爷的铺垫仍薄,就对他的上梁和他的兄长都加强了笔墨。

?

多少事,从来急,事态等不了我们的怠慢,一定要趁早!趁早!先人发明了‘防微杜渐’这个词,关键不在于小,而在于“防”!

?

在后文中,沉舟还会进一步把这个“防”字动词,当成风水中的‘房’,用实体来表现这个动词。我不说,不会有多少人能看得出来的。

?

房的重要,不只是好多好多人一生的大部分只不过是在为房而奋斗。而是因为房,早就成为了一种文化现象。什么房↑中术什么房地产,都还把这个字看得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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