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译点燃了一支“哈德门”,缓缓吐出一圈淡淡的烟雾。他心中有些迷茫,不知道今天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他清楚,这些溃兵需要一种刺激,一种能够唤醒他们斗志的力量。
战场上什么最珍贵?老兵!他们经历过生死,比任何训练都更懂得如何在枪林弹雨中生存。他们不缺孤注一掷的勇气,也不畏惧死亡的残酷。一个朝夕相处的战友倒下,往往比冲锋号更能点燃他们心中的热血。
只要有好的武器,这些老兵绝不会比那些东洋矮子差!论拼刺刀,咱们是他们的祖师爷;论射击技术,一百米内谁怕谁?什么武士道精神,真刀真枪拼起来,老兵们谁又会怂?
林译弹了弹烟灰,转头问康丫:“你说,什么东西最能激发战士的爱国心?”
康丫摇了摇头,憨厚地咧开嘴笑了:“俺可不知道。要俺说啊,你给俺一碗羊肉汤,叫俺去拼命都成。俺们那圪垯一年到头不知道倒腾多少羊。以前俺爹舍不得杀羊,攒着钱供俺念书。后来俺文化好,当了辎重兵。部队让俺去学车,可咱们晋绥军军费不够,那会儿扩军准备打忻口会战。俺也没吃过羊肉,咱们长官都在吃,一熬羊汤香得不行咧。”
林译低下头,沉思片刻,随后拍了拍康丫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一定给你弄一碗羊肉汤。放心吧。”
康丫笑了,眼里头闪了一道信得过的光:“别人说的,俺骂他个二愣子。你说的,俺信。”
林译深吸了一口烟,目光投向远方。他知道,这些老兵需要的不仅仅是食物和武器,更需要一种信念,一种能够让他们在绝境中坚持下去的力量。猪肉炖粉条,他怎么忘了,当时炮灰团就是这样拧成一股绳了。
康丫的卡车碾过最后一道泥泞坡道时,哨卡的战士起身敬礼。车轮卷起的黄泥溅在写着\"军事禁区\"的木牌上,林译下了车,这些人已经交易了无数次,他们都知道这辆卡车是财神爷。
“has the package arrived?(东西来了吗)”林译看着洋人问道。
“of course.show me the money(当然,你的钱哪)”洋人贪婪的看着他。
林译示意康丫上前验货。康丫掀开马车篷布,三十箱磺胺粉整齐地码放在车厢里,箱子上还贴着英文标签。他随手抽出一箱,用匕首撬开木箱,粉末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康丫用手指蘸了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舌尖轻轻一舔,这东西原先就是染色剂,只要舌头变了颜色就对了。他转身对林译吐出舌头,林译点点头眼神里透出一丝欣慰。
这些药品,是伤员的希望。如今在黑市上,一支磺胺粉就能卖到十块大洋,更别提一整箱了。
林译从车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麻袋,随手抛了过去。袋口松开,露出一捆捆崭新的美钞。这些钱本该是对华援助的款项,却不知怎的流入了黑市。林译靠着倒卖汽油赚了不少,如今正好用来换取最紧要的物资。
洋人接过钱袋,掂了掂分量,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他挥了挥手,带着手下消失在街角的阴影中。林译示意手下将药品搬上卡车,动作要快。
不一会儿,哨兵领着几个土着走了过来。他们背着藤编的背篓,里面装满了雨林的特产: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材、形态各异的菌菇,还有用棕榈叶包裹的腌制野味。
林译让人搬来几捆土布和布鞋,还有几袋面粉。土着们眼睛一亮,纷纷上前查看。林译一边指挥交换,一边用蹩脚的土语和他们交谈。
林译更关心的是打探丛林里的道路,以及建立一些交情。虽然不知道这些关系将来有没有用,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他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雨林,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思。
交易完成后,林译坐上车,康丫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嫌弃地瞥了眼后视镜里那群土着,嘴里嘟囔道:“他们是野人吗?这玩意能吃?蘑菇、药材也就算了,那老鼠啊、蛇啊也能吃?这玩意也能换钱?”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语气里满是鄙夷。
林译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示意康丫开车返回禅达。车子驶入兵站,林译的目光扫过院子里忙碌的人群,最后落在一个低头切菜的男人身上。他冲那人喊道:“立正,跑步向前!”
那人闻声抬头,菜刀往腰里一插,小跑过来,立正敬礼,动作干净利落。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林译笑着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亲切。
“马大ji,粤军步兵连下士,梅州客家人。”男人挺直腰板,口音浓重却铿锵有力。
“马大鸡?我的天,你口气真大。”康丫站在一旁,故意歪着嘴学他的口音,眼神里满是戏谑。
马大志脸色一沉,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菜刀上:“ji,志气的ji!”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显然被激怒了。
“机器?哦,这么回事。”康丫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故意拖长了音调,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旅座,他侮辱我的口音,我能不能揍他?”马大志气得脸都红了,拳头攥得咯咯响。
林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是梅州人,来看看这些边境的猎物能不能做着吃。”他搂着马大志走到卡车后面,示意他爬上去看看刚换来的猎物。
马大志跳上车厢,翻看着那些野味,眼睛一下子亮了:“阔以七啦,都是好东西呀!”他的语气里满是兴奋,仿佛发现了宝藏。
康丫远远地瞥了一眼,差点没吐出来:“妈呀,他什么人啊?这还是好东西?”他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退后几步。
林译忍俊不禁,调侃道:“他们叫他“蛇屁股”,喜欢做饭,现在带着炊事排。两广可食万物,实在不行,你要是新鲜,也不是不能考虑。”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康丫一听,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烟头直接掉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