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完毕，御兽宗的带队长老突然上前一步，对着其他几宗的大能略一拱手：“我宗弟子多有疲惫，便先行告辞了。”
说罢，便带着御兽宗的弟子匆匆离去。
这等试炼结束后不与其他宗门稍作交流便即刻离开的举动，实属罕见，让不少人暗自嘀咕。
这老狐狸平日里精得很，何曾有这般着急时刻？
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赵衍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片刻，没看到那些一同进入秘境的散修身影，便拉了拉身旁的苏玉，小声问道：“师姐，你看到其他散修了吗？”
苏玉摇了摇头，解释道：“散修们出来后就各自走了，他们不像咱们正统宗门这般有规矩，试炼结束便没了牵扯，自然不必停留。”
赵衍恍然点头，心中却掠过一丝异样。
苏玉反应过来，一脸狐疑地看向她，道：“你此前不正是散修么？还不知道？”
顿了顿，她突然接道：“差点忘了，师妹你当时应当没怎么参与秘境试炼，不知道此事也正常。”
毕竟能得到宗门秘境试炼名额的散修少之又少。
随着其他宗门陆续离开，很快，广场上就只剩下了剑安宗、万剑宗和无极宗的人。
赵衍回到剑安宗的队伍里，刚站定，周围几个陌生的同门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搭话。
“赵衍师妹，这次秘境之行收获如何？”
“看你刚才手里的果子，莫非是传说中的扶桑果？真是好运气！”
“刚才万剑宗那些人的眼神怪怪的，你别往心里去。”
赵衍一边笑着回应，一边不动声色地瞥向不远处的万剑宗和无极宗。
那两派的弟子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时不时有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敌意与不善。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事，多半与自己有关。
她再次看向苏玉，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师姐，你出来得早，可知万剑宗和无极宗那边，是在议论什么？”
苏玉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摇头：“我也刚出来没多久，一直在等着清点人数，还真没留意他们的动静。”
赵衍正思忖着，前方传来郁谵懒洋洋的声音：“别乱想。”
她抬头，只见郁谵转过身，嘴角噙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师妹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干过的事情，谁也别想往你头上栽赃！”
赵衍看见他眼中的维护，浅浅一笑：“多谢师兄。”
正在二人对话之时，向来在后方指导弟子的天竺仙尊却走了过来，先是欣慰地看了她一眼。
随后缓缓开口：“赵昭，随我来一趟，有几件事需要你核实。”
赵衍心中早有预料，面上不动声色，拱手道：“是，仙尊。”
她回头看了眼郁谵，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朝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赵衍跟着天竺登上停在半空的飞舟，舱外已有不少弟子和执事。
见赵衍被仙尊单独带走，众人的目光瞬间黏了上来，有好奇，有探究，更多的却是隐晦的不善。
刚走没几步，几句压低的议论便钻入耳中。
“就是她，听说在秘境里抢了云师妹的机缘，那可是凤凰蛋……”
“何止啊，我还听说，她私下里跟魔修有勾结呢，连麒麟印也是她抢的。”
“啧啧，真没想到冥墟仙尊会收这种不干不净的弟子……”
字字句句，像淬了毒的针，扎向赵衍。
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垂着眸，脚步未停，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云渺这种手段她早就见识过了，她在意吗？
有什么好在意的，一群蠢货罢了。
就在这时，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清：
“这种人，就和那瞎子一样，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还不知感恩，总以为是自己的东西。”
“瞎子”两个字入耳，赵衍的脚步一顿。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何翊那张笑吟吟的脸，他也在看她，目光轻佻不屑。
赵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声音轻轻：“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青阳仙尊座下的三弟子？二十年前就曾听闻你结丹了，如今你还是卡在金丹中期，连后期都摸不到门槛？”
眼看对面人脸上的笑容正在缓缓消失，她笑得更明显了，吐字清晰：
“我可真要向您讨教讨教，如何几十年稳定在小境界……嗯……”
赵衍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仿佛真的在询问意见。
如果她的话不是那么明晃晃讽刺，有人可就真信了。
何翊的脸色“唰”地沉了下去，他死死盯着赵衍，眼眸暗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赵衍看得清楚，他垂在身侧的衣袖，正因为极力压制怒火而微微颤抖。
她太了解这个人了，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最恨别人说他“废物”，更恨别人拿他跟“赵衍”比。
毕竟，“赵衍”天生眼盲，入门也比他晚，却能在十七岁就凝结金丹。
这等天赋，是他努力几十年，甚至是轮回几次也达不到的。
想起自己当年还曾对他毕恭毕敬地叫过“师兄”，赵衍只觉得一阵反胃。
这种人，也配？
“咳。”
前方领路的天竺闻声回头，目光先落在何翊身上，那眼神如利剑般锐利，刺得何翊下意识偏头，瞬间收敛了所有戾气。
她收回目光，转向赵衍，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告诫：“不必理会无关人等，先进去。”
“是。”赵衍收了笑，对着天竺微微颔首，转身朝飞舟深处走去，仿佛刚才那个浑身带刺的人不是她。
飞舟内部的陈设她并不陌生，穿过几处回廊，长老将她带到了内庭。
这里被临时改造成了一间简易的议事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透着几分肃穆。
堂内已经坐了五六个人，皆是各宗门有头有脸的人物。
赵衍抬眼浅浅一扫，目光在几人脸上依次掠过，这五六人中，竟有三四个是她认识的。
除了面色平静的青阳仙尊和一脸虚弱的云渺外，还有两个熟面孔：一个是秘境中那个被称作孟闫的女子，另一个，则是那姓聂的师弟。
他们二人都是无极宗弟子。
这些人聚在这里，显然不是简单的“核实事情”那么简单。
赵衍敛了敛心神，垂手站在堂中，静待他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