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赵衍顿了顿，脸上没露出太多情绪，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可落在茶杯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不对劲。
当时鲛珠明明已经随老者化作青烟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她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鲛珠的细节。
这个明长老是如何发现的？
徐堰见她沉默，还以为她是累了，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便转身继续去看玉简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赵衍望着窗外出神，心里的疑窦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明长老……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她悄悄睁开条缝，见徐堰正对着一枚新的玉简凝神细看，眉头微锁，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赵衍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虚弱：“徐师妹，明长老他们……是怎么确定那是鲛珠痕迹的？”
徐堰抬眸，眼里闪过疑惑，随即答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现场残留的邪气与古籍记载的鲛珠特性吻合，长老们经验老到，定不会错的。”
“是吗？”赵衍轻轻应着，目光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手上。
那日她离黑袍人最近，鲛珠消散时那股刺骨的寒意至今记得，若真有残留，她没理由察觉不到。
徐堰似乎被问得有些不自在，拿起桌上的药碗：“该换药了，我去叫医修来。”
说着便匆匆起身，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
医修很快过来，给赵衍换了身上的药，又留下一碗深褐色的汤药。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赵衍强压下喉头的不适，将药碗见底。
放下碗，她便起身整理衣襟，外衫的袖口还沾着些未洗去的血渍，触之微凉，却让她愈发清醒。
没有丝毫耽搁，赵衍径直出了房门，朝着据点深处的任务堂走去。
晨光透过飞檐洒在青石板上，映出她略显单薄却挺拔的身影，眼底的疲惫被一层冷冽覆盖。
任务堂内人来人往，不少弟子正围着告示牌挑选任务，喧闹声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
“赵师姐？”林澈刚领完新任务，转头便见她站在堂口，当即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关切，“你终于醒了，身子好些了吗？”
赵衍颔首，目光扫过他手中的任务卷轴，声音仍有些低哑：“刚醒不久，过来看看情况。”
“嗨，情况自有长老们处置，师姐你才刚醒，该多歇歇才是。”林澈摆摆手，语气轻松了些。
“你放心，你在鬼鲛岛的任务已经算完成，这次能揪出黑袍人的尾巴，全靠师姐你拼死留下的线索，那三千贡献点已经在你昏迷时划进你的宗门玉牌里了，你回去一查便知。”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这半个月里，蛟族的叶少族长还来过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叶涧？
“知道了，多谢。”赵衍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牌，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
若是往常，她定会想着去见一见叶涧，毕竟叶翎和此次鬼鲛岛的事情都有蛟族有关。
可昏迷之时那梦来得蹊跷，断裂的手筋、撕裂的眼眶、鸿蒙之气的暴露以及老者莫名其妙的话，都在提醒她事情绝不简单。
明长老那边的疑点尚未解开，若此刻再牵扯蛟族，万一落入梦中人的算计，后果不堪设想。
赵衍站在原地，脑中升起一个念头——反其道而行之。
与其在这里纠结叶涧的拜访和叶翎的动向，不如先回东域剑安宗。
宗门外眼线虽多，但宗内规矩森严，至少能暂时避开暗处的窥探，也能趁机查查明长老上报鲛珠之事的细节。
打定主意，她不再犹豫，转身走向据点的传送阵方向。
传送阵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赵衍已踏在剑安宗后山的青石地面上。
看着卡槽里失去光泽的极品灵石，她心头觉得有些暴殄天物了。
要不是蛟族白送了三枚，她多少还是会舍不得的。
赵衍避开了宗门正门的登记处，只托传送阵值守的长老记录了“临时归宗”的简讯。
“赵师姐！”
清脆的女声穿透晨雾，带着几分雀跃。
赵衍抬眼，只见传送阵外的试炼山道上，一群身着宗门弟子服的少年少女正驻足望来，为首的粉衣少女裙摆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刚结束一场试炼。
是沉滢。
赵衍没想到会这么巧，刚落地就撞上熟人，还没来得及应声，沉滢已提着裙摆跑过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弟子也纷纷见礼。
“赵师姐，你怎么在这？”沉滢眨着圆眼，语气里满是好奇，“之前听宗主说，你不是该随蛟族去东海了吗？”
“事有变故，提前回来复命。”赵衍淡淡应道，目光扫过她身后几个面露拘谨的师弟师妹，“你们这是刚结束试炼？”
“是啊！”沉滢立刻兴奋起来，扬了扬手里的妖兽内丹，“刚过了后山三阶试炼，拿到了这个！”
她说着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了师姐，听说你还接手了黑潮任务，你没事吧？我和凌师姐想去据点探望，但被长老拦住了。”
“无妨，已无大碍。”赵衍颔首，不想多谈，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你们刚试炼完，先回去休整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沉滢虽还有些想问的，但见她神色平静却透着疏离，便懂事地应了声“是”，又招呼着师弟师妹们道别。
看着他们结伴远去的背影，赵衍才转身往任务堂走去。
任务堂内依旧人来人往，她径直走到贡献点兑换处，将腰间的玉牌递过去。
“长老，帮我兑换三个月的藏书权限。”
管事长老灵力一扫，面上露出几分讶异：“确定全部兑换？”
赵衍点头，看着玉牌上的数字减去相应额度后重新归零，她眼都没眨一下，只接过刻着“丙等藏书阁”字样的木牌，转身离开了任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