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后视镜里江寒深瞬间阴沉的脸,时清踩下油门。
直到开出两个路口,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之前,江祁煜还交代她,少跟江寒深接触。
刚刚那番话,还有那些照片,明显是江寒深在挑拨离间,但是,她也无法做到一点不信。
时家的泳池泛着粼粼波光。
时敬从水里探出头,见时清正盯着水面出神。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呦,舍得回来了?”
时清摘下墨镜,扬唇一笑,“想爸妈了。”
时敬随手抓起挂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还好,不完全是恋爱脑,知道回家陪爸妈。”
他半开玩笑地说着,却在仔细观察妹妹的表情。
时清刚刚说话的语气有些敷衍,笑也像是硬挤出来的。
时敬眼眸微眯,他太了解这个妹妹,应该是心里藏着事。
时清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直视哥哥的眼睛,“哥,江祁煜是不是有个前任在m国?”
时敬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毛巾垂落在肩头。
“是,”时敬点头,在躺椅上坐下,“那是三年前的事。”
时清的眼睛微微睁大,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那,哥你觉得,他们俩还有联系吗?”
“没有,三年前就断了。”时敬毫不犹豫地回答,抬头直视妹妹的眼睛,“我陪江祁煜去过几次m国,从没见他和什么女人有来往。”
时敬顿了顿,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怎么,有人挑拨离间?”
时清点点头,声音低了几分,“江祁煜那个小叔,大早上跑去龙庭跟我说起这事。”
时敬的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作为江祁煜的朋友,他对那个小叔江寒深也算是有所了解。
据说江祁煜父母当年的车祸,和江寒深脱不了干系,包括苏然的事,也可能与他有关。
他表面风流倜傥,实则心狠手辣,是条披着人皮的毒蛇。
“你以后离他远点,”时敬的声音罕见地严肃起来,“以后他找你,你就打给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妹妹更多,“江寒深不是什么善茬,当年江祁煜父母的死,很可能与他有关。”
时清倒吸一口冷气,“那江祁煜知道吗?”
“当然知道,但没证据。”时敬叹了口气,“这些年,江寒深表面安分,实际上一直在找机会对付祁煜……”
周一,大清早,房门被无声推开,带着一身晨露寒气的男人站在床边凝视片刻,随手将西装外套搭在扶手椅上。
床垫微微下陷,时清在朦胧中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下一秒就被揽入带着凉意的怀抱。
“祁煜哥哥……”她含糊呢喃,下意识往热源处蜷缩。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散落的卷发,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将脸埋进她颈窝。
时清在半梦半醒间抬手,指尖触到他眼下的青黑。
晨光渐炽时,时清终于醒来,发现腰间沉甸甸压着条手臂。
江祁煜的睡颜近在咫尺,凌厉的轮廓在睡梦中软化,唯有微蹙的眉峰泄露出些许倦意。
她屏住呼吸,像拆解蝴蝶结般小心翼翼抬起他的手腕。
浴室门关上的刹那,床上的人睁开眼。
江祁煜望着磨砂玻璃后晃动的身影,突然将脸埋进枕头。
那里还残留着时清的气息,血橙与乌木混合的味道,闻着舒服又安心,睡意再度袭来。
再次醒来已是上午十点。
江祁煜走出卧室,见时清蜷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
阳光为她镀上毛绒绒的金边,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挽起,碎发随着翻书的动作在颈间摇曳。
风掠过阳台的绿植,书页与她睡裙的裙摆同时轻轻扬起。
“醒了?”时清转头微笑时,发间的木雕簪子跟着晃动,露出耳后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江祁煜喉结微动,目光扫过她膝头摊开的《霍乱时期的爱情》,烫金书名在光下反着细碎的光。
“我换个衣服,”他转身走向衣帽间,“稍后去民政局。”
“好。”合书声与应答同时响起。
推开更衣室柚木门的瞬间,江祁煜的视线被角落的白色行李箱钉住。
他的目光在那只白色行李箱上停留了一瞬,指尖掠过衣柜里整齐悬挂的西装,最终选了一套深灰色的手工定制款。
袖口的黑曜石纽扣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像他此刻晦暗不明的眼神。
时清对着浴室镜子放下卷发,红棕色的唇膏在唇间轻轻一抹。
户口本安静地躺在她包里,皮质封面上烫金的徽章微微发烫。
民政局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当钢印压上红底照片的瞬间,时清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这本不足巴掌大的证书,是她通往自由的通行证。
“恭喜二位。”工作人员微笑着递过结婚证。
阳光穿过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隙,在时清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仰起脸,十月的风穿过她的发间,带着梧桐叶沙沙的低语。
不远处的枝头,一只鸟正欢快地啼啭,清脆的鸣叫,像是在为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谱写序曲。
“我——”江祁煜刚开口,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江总,林总和吴总在会议室等您。”陈助理的声音透着焦灼,“他们说要跟您谈出售股份一事。”
江祁煜眉心微蹙,目光落在时清低垂的侧脸上。
她指尖在手机屏幕轻点,唇角微弯起,脸上洋溢着他从未见过的,纯粹而明亮的笑意,这笑容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他眼底最柔软的角落。
“让他们等着。”江祁煜又沉声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时,发现时清已经钻进车里。
龙庭的雕花铁门缓缓开启,车子停下,时清推开车门的动作快得像只脱笼的鸟,“祁煜哥哥,你去忙吧。”她的声音轻快得几乎飘起来,“不用管我。”
江祁煜还未来得及回应,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经翩然远去。
他望着她几乎要跳起来的步伐,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
车子引擎发出低吼,黑色迈巴赫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
吴奇第五次看表时,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江祁煜的身影逆光而立,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凌厉的轮廓。
“听说二位有急事?”他的声音像浸了冰。
吴奇堆起笑容:“祁煜啊,听说你是mN对冲基金的创始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叔叔?”
林南也迫不及待地接话:“要是早知道你有这层身份,我们哪还会考虑江副总的报价?”
江祁煜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扣子,在真皮座椅上坐下。
阳光从他背后的落地窗涌进来,将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
“mN?”他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钢笔,“二位太抬举我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吴奇很林南面面相觑,不是?传言有误?他们被算计了?
吴奇的额头沁出细汗,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祁煜,叔叔年纪大了,孩子又要出国……”
“所以吴总就把股份卖给江副总?”江祁煜突然抬眸,眼神锐利如刀,“吴总忘了,十年前金融危机时,是谁替您补上五千万的保证金缺口?”
吴奇的脸色瞬间惨白,是江祁煜的父亲,若是没有那笔钱,他的公司早就破产清算……
江祁煜又转向林南,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实木桌面,节奏如同倒计时的秒针。
“林总,听说你侄子是商务局小领导?上个月闵海区市政绿化工程,中标的公司,法人是你小姨子吧,这隐秘的暗箱操作,一般人,或许还真看不出来。”
林南手中的茶杯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溅在定制西裤上。
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额头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会议室的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江总说笑了……”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都是些捕风捉影……”
江祁煜忽然站起身,阴影笼罩在林南身上。
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轻轻放在桌上。
信封口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里面照片的一角,正是林南侄子搂着林南小姨子从某高档会所出来的画面。
“需要我把这些交给巡查组吗?”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林南如坐针毡,“听说最近巡视组正好在闵海区。”
林南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那个鼓胀的信封,仿佛那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会议室的空调明明开得很足,他的后背却已经湿透,定制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对江祁煜的称呼都变了。
“江董,”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股份的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江祁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林总现在想商量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信封,“可惜,我的耐心,和你们转投江副总时一样,所剩无几。”
吴奇在一旁抖如筛糠,手中的真丝手帕已经被绞得不成形状。
他突然站起身,膝盖撞在桌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江董,我这就把股份转回来!立刻!马上!”
江祁煜慢条斯理地坐回真皮座椅,阳光从他背后漫过来,将他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阴影:“吴总急什么。”
他从抽屉里取出两份文件,“先把这份股权回购协议签了。”
林南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文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抬头,对上江祁煜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早就布好了局,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江祁煜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签,还是不签,二位自便。”
钢笔落在实木桌面上的脆响,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如同惊雷。
? ?pS:谢谢大家投的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