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鑫把热奶茶往桌上推的动作,带着点刻意的讨好。温柳看着杯身上的小熊图案,突然就明白了。
这姑娘是有备而来。她指尖在病历夹上轻轻敲击,心里的厌烦像受潮的棉絮,越攒越沉。
“护士长,我来这儿确实没什么事。”廖鑫的笑里带着点刻意的柔和,手指却不自觉绞紧了白大褂下摆。
温柳合上病历夹的动作很响,金属搭扣碰撞的脆响像道无形的屏障:“没事就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早班。”她抬眼时,正好撞见廖鑫眼里的坚持。这眼神让她想起当年跟朱丽丽顶嘴的自己,突然就来了火气。
“我们不用这么生分吧。”廖鑫往前凑了凑,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来科里这么久,你对我到底怎么看?”
温柳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护理缺陷”一栏悬了悬,突然就笑了。这姑娘倒直接,可惜用错了地方。她想起上次在护理部,仲云特意提的“廖鑫有才华”,突然就压下了火气:“你人倒是不错,就是工作得加把劲。”
这话像根软刺,扎得廖鑫脸颊发烫。她知道这是领导的客套话。先给颗糖,再打一巴掌。可比起直接的训斥,这种带着保留的评价更让她难受。李琪教的“软磨硬泡”突然就没了用武之地,她捏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就想逃。
“我知道了。”她站起身时,椅子腿又在地面划了道印子,“我会改的。”说完这句,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办公室,关门声在走廊里荡出回音时,她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像监护仪突然响起的警报,又急又乱。
温柳望着紧闭的门,突然拿起那杯没动过的奶茶。塑料杯壁的温热还没散尽,像廖鑫眼里那些没藏住的期待。她想起自己刚当护士长那年,老主任说的“对事不对人”,突然就叹了口气。这姑娘要是能把讨好的心思用在练穿刺上,何至于让她操心。
廖鑫走出住院楼时,晚风卷着银杏叶扑在脸上。她掏出手机给舒果果打电话,刚开口就带了哭腔:“温柳说我工作不行……”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没精打采的芦苇。
“她就是刀子嘴。”舒果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咀嚼零食的含糊,“上次我扎错针,她还帮我写情况说明呢。”
廖鑫踢着脚下的石子,突然就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心里的火气却散了大半。也许温柳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她望着住院部亮着的灯火,突然想起仲云在护理部群里发的话:“才华要配得上努力,才算真本事。”
办公室里,温柳把奶茶扔进垃圾桶时,看见廖鑫落下的笔记本。翻开时,正好看见“静脉穿刺要点”几个字,字迹娟秀却带着点潦草。像个还没找到方向的孩子。她把笔记本放在护士站的抽屉里,想着明天交还给她时,顺便带她练两针。
窗外的月光漫进护士站,在笔记本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温柳望着那行“要让护士长认可”的小字,突然就想起自己刚入职时的样子。
原来每个职场新人,都要经历这样的跌跌撞撞,才能长出坚硬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