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教授始终没有对此事作出任何回应。随着药品研发部被撤销,他曾引以为傲的万丈理想,终究还是如泡沫般消散了。后来北特医院要扩建,这片承载着他心血的地方即将迎来彻底的修整,搬家公司的工人搬运着杂物,装修队的师傅已经开始丈量墙面,喧嚣里,朱教授望着墙上那幅林海清的画像,喉头滚动着说不出的苦涩。
她可是曾经的南丁格尔奖得主啊。
他默默整理好行囊,带走的只有那幅林海清的画像,和仅有的几份研究文件。张富生副院长曾极力挽留,可朱教授性子好强,一旦做了决定,任谁也动摇不了。他独自踏上午夜的航班,去向成谜,没留下任何地址,就这般从北特市销声匿迹。
药品研发部的消失,像一记沉默的重锤,给整个北特医院刻下了一道永不褪色的印记。这一课,是要记一辈子的。
时节轮转,不知不觉已入冬。冬日总带着种清冽的冷寂,落雪时尤甚。天地间银装素裹,美得清绝,却也静得寂寥。
关栀和郑雄洲在雪地里踩着深浅不一的脚印,积雪没到脚踝,咯吱作响里藏着对岁月静好的祈愿。郑雄洲刚从检验科调到输血科,关栀虽仍在重症监护室,却已历练成能独当一面的资深护士。两人选了最好的时机,决定结婚了。他们的爱情没有同事们那般轰轰烈烈,却在细水长流里攒够了幸福,这样就够了。郑雄洲总说,他最爱这样的冬季,严寒里藏着化不开的暖意。
他们的婚礼没通知护理部,更没让全院知晓,只请了输血科和重症监护室的几个亲近同事。关栀望着身边的郑雄洲,忽然觉得,平凡日子里的安稳,已是顶好的幸福。
与此同时,护理部正为新制定的护理制度忙得焦头烂额。制定条文时顺风顺水,可真要落地执行,才知道难如登天。一屋子人围着方案争论不休,朱丽丽敲着桌子说:“必须设立奖励机制,特别是优秀科室,得给足激励!”刘一珍却皱着眉反驳:“得了奖励的未必会持续精进,没拿到的说不定直接泄了气。”
仲云主任坐在护理部主任的位置上,心里比谁都清楚肩上的分量。院长看着,底下数千双眼睛也盯着,近来她常常熬到深夜才下班,早已没了往日准时离岗的轻松。整个护理部的人都像没头苍蝇似的,跑科室、做协调,却总在执行环节卡壳。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比登天还难。
关栀婚礼结束那天,廖鑫被一个陌生男人叫到了僻静处。对方说是牛妈妈派来的,知道她今天会来,特意在此等候。牛妈妈始终没勇气亲自面对廖鑫,可牛钱钱托她转告的话,终究还是要带到。
西餐厅的包间里暖气融融,牛妈妈见廖鑫进来,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桌布。“坐吧,廖鑫。”她声音有些发紧。
“是你?”廖鑫看清来人,转身就要走。她和牛钱钱早已两清,他入狱与否,本就与她无关。
“廖鑫,你听我说……”牛妈妈急忙起身拉住她,语气里带着恳求和后怕,“是钱钱对不住你,他一直盼着能得到你的原谅。”
“不必了。”廖鑫抽回手,语气决绝,“我们早就互不相欠了。当初若牛家有半分情分,也不会走到今天。”
牛妈妈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只能反复念叨着:“求你原谅他吧,钱钱是真心的。”
廖鑫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终究松了口:“好,我原谅他。今日一别,从此两清,再无瓜葛。”她知道,只有说得这般干脆,才能彻底斩断纠缠。
那句没能喊出口的“婆婆”,和那句未曾说出口的“儿媳妇”,终究成了尘世间的遗憾。青春里的无知与悸动,连同那些未了的情愫,都随着这场会面落幕,再也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