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鑫给8床换输液袋时,关栀突然撞了撞她的胳膊。监护仪的绿光在两人脸上晃出细碎的温柔,姑娘往她手里塞了颗草莓:“听说牛钱钱去药品研发部了。”语气里的不屑像没裹紧的糖霜,落在治疗盘里的碘伏棉球上。
廖鑫的指尖在输液管上顿了顿。液体在透明软管里缓缓流动,像段没说出口的过往。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突然笑了:“挺好的。”这三个字轻得像羽毛,却在病房里撞出释然的回响。有些成长,藏在“不在乎”里。
药品研发部的白大褂还带着新布料的味道。牛钱钱把实验记录本往桌上一放,朱教授送的钢笔在灯光下泛出冷光。走廊里传来同事讨论“新药临床试验”的声音,他突然想起IcU的监护仪。那里的滴答声比任何实验数据都更让人安心,却再也回不去了。
“晚上有空吗?”安茹的电话在午休时响起,背景音里混着婴儿的啼哭,“我叔想请你吃饭。”年轻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松,却在提到“安自在”时,尾音悄悄沉了沉。
来新大酒店的水晶灯在傍晚亮得晃眼。牛钱钱提着茅台酒走进包厢时,安自在正对着菜单笑。男人手腕上的金表闪着光,比北特医院的手术灯还刺眼。“钱钱来了?”他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真皮坐垫发出轻微的声响,“坐。”
“叔,这酒您尝尝。”牛钱钱把茅台往桌上放,玻璃瓶底的“贵州茅台”字样在灯光下泛出琥珀色。他想起安茹说的“我叔爱喝酒”,却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忧。年轻医生还不懂,有些饭局从来不是单纯的吃饭。
安自在摩挲着酒瓶的动作很慢。他望着牛钱钱眼里的青涩,突然笑了:“药品研发部是个好地方。”男人往他碗里夹了块红烧肉,油汁在白瓷盘里晕开,“我跑医药销售这么多年,最清楚什么药能赚钱。”
牛钱钱的筷子顿了顿。他想起朱教授说的“研发要对得起良心”,却在安自在提到“新药代售”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茅台酒的香气漫过鼻尖,像层温柔的网,把那些没说出口的顾虑都网在了里面。
“北特医院的药要是能上市……”安自在的酒杯在灯光下晃出涟漪,“咱们自家亲戚,肯定能赚大钱。”他拍了拍牛钱钱的肩膀,金表链在袖口闪了闪,“到时候给你和安茹换套大别墅。”
牛钱钱的喉结动了动。他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想起廖鑫曾说“我不喜欢太奢华的房子”。那时他们刚同居,出租屋的墙皮还在掉,却比此刻的包厢更像家。茅台酒的辛辣在喉咙里烧得厉害,他突然灌了大半杯。
饭局散场时,牛钱钱的脚步已经发虚。安自在被代驾扶上车的瞬间,突然在他耳边说:“下次把新药配方透给我看看。”男人的气息里混着酒气和野心,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安茹的电话在凌晨响起时,牛钱钱正靠在玄关发呆。年轻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叔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她的指甲在手机壳上掐出印子,“他就是个金钱迷,你别信他。”
牛钱钱走进卧室的瞬间,看见婴儿床里的孩子正睡得香。安茹的泪痕在枕头上洇出小团湿痕,像朵没开败的梨花。他突然在床边坐下,指尖在她发顶碰了碰。这个被他用谎言骗来的女人,此刻却成了唯一能说句实话的人。
“我没答应他。”牛钱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酒后的坦诚,“我就是想……赚点钱给你和孩子好生活。”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突然想起在IcU领的夜班费。那些钱带着消毒水味,却比任何“大钱”都更踏实。
安茹突然握住他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却攥得很紧:“咱们好好过日子就行。”女人往他怀里靠了靠,婴儿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别跟我叔掺和。”
牛钱钱望着天花板的吊灯,突然就懂了。安自在送的金打火机还在口袋里硌着,却不如安茹的体温让人安心。他想起朱教授说的“研发是为了救人”,突然把打火机往床头柜一扔。有些诱惑,该在开始时就掐灭。
窗外的月光漫进卧室时,婴儿突然哼唧了一声。牛钱钱起身换尿布的动作很生涩,却在看见孩子攥紧的小拳头时,突然笑了。安茹的呼吸声在身边均匀起伏,像段温柔的旋律。原来最好的生活,不是大别墅和茅台酒,是此刻的安稳。
药品研发部的实验记录在晨光里泛着白。牛钱钱写下“拒绝医药代表合作”的瞬间,笔尖在纸上划出坚定的弧度。朱教授路过时看见,突然往他桌上放了杯热咖啡:“做得对。”老教授的声音里带着赞许,像在说一个终于长大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