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院长办公室变成修罗场,没有几分纠缠的功底可办不到。杨世昌向来是“这不敢那不敢”的性子,如今被架在火上烤,更没了为人先的魄力。仔细算来,他对这事也算仁至义尽了。
“三个人只能留一个”本是杨世昌逼肖医生表态的狠话,没成想真把对方逼急了。肖医生突然变卦。他可不能丢了这份工作,为了穿上白大褂,他寒窗苦读十几年,从医学院到临床,哪一步不是踩着汗水过来的。
“我留下来,让她俩回家。”肖医生第一个辩解,手指在文件柜上敲得飞快,“孩子愿意生就生,不生就……”他顿了顿,还是把“流产”两个字说了出来。
这话像冰锥扎进众人心里。两个活生生的生命,竟被他说得如此残忍。肖医生自己也察觉到不妥,声音开始发飘,语无伦次地补充:“我是说……她们自己决定。”
杨世昌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本想借这话保住侄女的工作,没料到肖医生能狠毒到这份上。血压“噌”地冲上头顶,他捂着太阳穴说不出话,眼前阵阵发黑。
董医生一直低着头抠白大褂,这时突然抬起头,眼里闪着孤注一掷的光:“肖医生会娶我的,我的孩子一定会生下来。”她刻意加重“儿子”两个字,“肖母说了,只要我把儿子生下来,我就是未来的肖太太。”
“你们的私事回家说,我这里只办离职。”杨世昌把搪瓷杯重重墩在桌上,却用余光瞥了眼侄女。杨爱玲满脸泪花,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董医生的结局,如今看来已是板上钉钉。
“我同意辞职。”杨爱玲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让肖医生留下来吧,他是医学教授,医院需要他治病救人。”
杨世昌瞬间哽住。他本来还想找借口保她,现在倒成了自己多心。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丢了工作,她一个孕妇往后怎么活?
秦珂拿着两份离职申请书走进来,纸张在指尖沙沙作响。她突然觉得这纸又沉又轻。沉的是两个女人的前途,轻的是说断就断的工作关系,矛盾得让人心里发堵。她其实想劝杨爱玲留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事已至此,只能顺着走了。
“娱乐八卦还在发酵,早办好手续早清静。”秦珂把表格递过去,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填好交给杨院长就行。”
董医生接过笔,看都没看就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页的力道,透着股破釜沉舟的范儿。
杨爱玲捏着笔迟迟没动。她什么都没得到,唯一的依靠就是杨世昌。没了工作,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可事是自己惹的,怨不得别人。她闭了闭眼,在签名处落下歪歪扭扭的字迹。
两人把表格递给杨世昌时,手都在抖,却硬是挺直了背。倒有几分破罐破摔的勇敢。
杨世昌签字盖章时,笔尖在纸上顿了好几下。“肖医生回去上班。”他把表格推出去,头也没抬,“杨爱玲留下。”
秦珂送董医生出门时,走廊里还能听见记者打电话的声音。办公室里只剩下叔侄俩,空气里飘着没说透的委屈。
“你父亲走得早,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杨世昌终于抬起头,气得脸红脖子粗,“让你来医院上班是让你安稳度日,不是让你惹这种乱子!你心安吗?我能心安吗?”恨铁不成钢的话涌到嘴边,最终却变成一声长叹。放弃吧,舍不得;不放弃吧,又实在糟心。
“我只是不甘心。”杨爱玲的声音突然拔高,眼泪又涌了上来,“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可我被他骗得好苦。”每个字都裹着悲鸣,像钝刀割着心口的肉。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在她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孤单得让人心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