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嘤嘤了几声,好似十分可怜。
卫荣皱了皱眉,连忙用手轻拍了她抱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道:“怎么?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朕的五公主不成?”
楚婉睁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故意装作用手去擦眼泪的模样,哽咽道:“是儿臣自己没用,让人欺负了去……”
她越哭越大声。
看得永安侯府的众人那是一愣一愣的。
她抬手间,特意用手背擦眼泪,恰好露出手腕上的青痕还有刚刚挥鞭时扎在手心的刺伤。
此时那被暗刺扎伤的地方还渗着血,看着极为显眼。
卫荣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她手上的伤。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手心,眸中的光芒逐渐暗淡,黑瞳幽幽之下,尽显厉色。
下一刻,却见他伸手将楚婉的手轻放在自己宽厚的掌心中,细细在她手心边沿摩挲了几下,语气森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永安侯府众人顿时将头垂得极低,就连大气都不敢再多喘一个。
这谁敢说是五公主自己弄的。
这五公主,真是好心机啊!
楚婉暗自勾了勾唇,不过面上依旧委屈巴巴,还顺带十分不走心地用袖子挡了挡,语气遮掩道:“这个不过是一点小伤,没什么的,真的,父皇,一点都不疼……”
她嘴上这样说着,那双杏眼里的水气却是更加浓厚了,豆大的泪珠眼看就要滴落下来。
神色间分明写满了“我好疼”三个字。
她这副强忍着眼泪,十分委屈可怜的模样,看得卫荣心里一抽一抽的,比他自己受了伤还难受。
“怎么弄的?”
淡漠而醇厚的声音响起,沉静稳定中,听不出丝毫涟漪,却足以令所有人心惊。
他原本就是听闻五公主又擅自出宫,又久未回宫,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偷偷跑来了永安侯府,想着她怕是想见未来驸马,还起了由着她的心思,可是侍卫回报,说是五公主在侯府闹起来了,这才紧巴巴地赶过来。
只是不承想,一来就见自家女儿可怜兮兮地流着眼泪,还受了伤。
永安侯府的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婉面对卫荣的询问,这时候却是故意没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永安侯看。
意思很明显了。
永安侯顿时面露难色。
看这情形,公主是要将罪责推到他身上了。
王氏眼珠转了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突然“啊”的一声,竟是直接昏厥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操作搞得所有人都面露惊诧。
永安侯挑了挑眉,半眯着眼,似乎懂得了王氏这番做法的用意,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继续朝卫荣躬了身子,看着十分恭敬却又有些无奈道:“夫人御下不严,导致下人冲撞了公主,公主用戒鞭惩戒她也是情理之中,公主这伤,恐怕是鞭上的暗刺所伤,只是夫人她体弱,受了戒鞭,怕是承受不住。”
短短的一段话,却是将事情大致都讲了出来,既解释了公主手上的伤,同自己撇清了关系,又成功将自己这方置于弱势。
这样听来,倒像是五公主在无理取闹。
楚婉冷冷望着,他夫妻二人倒是一唱一和,这演技,这说辞,真是不去唱戏都浪费人才了。
不过,想这么轻易就脱身,没门!
“父皇,您去瞧瞧谢安吧,您钦点的驸马,此时躺在床上,被这侯府里的人用戒鞭打得浑身都是血窟窿,怕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啦。”
楚婉说着说着,似乎悲痛欲绝般,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还真的跟号丧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安死翘翘了。
卫荣原本还在用帕子给楚婉擦手上的血迹,听到这番话,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神色瞬间冷凝。
“永安侯,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大致已经能猜到了。
前脚永安侯进宫面圣想要回绝谢安跟五公主的婚事,后脚谢安就受了戒鞭重伤在床。
他可不信,这是巧合。
永安侯身形怔住了片刻。
说实话,他是万万没想到圣上和五公主这般看重谢安的。
原本他还以为五公主对谢安,不过是一时半刻的新鲜劲儿,瞧着谢安相貌出众,起了好色心罢了,毕竟五公主看上过的人那么多,数不胜数,谁又能想到对谢安竟是认真了起来。
就连皇上,对谢安都是爱屋及乌,看重了起来。
“臣有罪。”
永安侯这时候倒也不解释了,在圣上面前,什么解释都是白话。
皇上心底,怕是跟明镜似的。
卫荣眸光幽沉,顿了片刻,才缓缓道:“虽说这是你的家事,可谢安到底是朕的准女婿,你伤他,也是在伤皇家的颜面,公主也因此伤心落泪,还受了伤,关于这件事,朕自然不可能当做不知道一笔带过的。”
紧接着他星目一闪,继续道:
“从今日起,永安侯罚俸半年,鸿胪寺的职务就先交由杜太傅暂理,这几日你也不必上朝了,就且留在府中好好反省。”
虽说不是什么特别重的责罚,但是永安侯一受罚,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朝堂上传开,对他在官场上的损害还是极大的,在鸿胪寺的职务虽不大,停就停了,但是圣上却将这个职务交由杜太傅掌管。
谁都知道,永安侯跟杜太傅不对付。
永安侯低垂着头领命,虽然看不清面上神色,但心底不能说全无愤愤之情。
“父皇,您就这样……罚完了?”
楚婉似乎觉得有些不尽兴。
她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那依公主看,该怎样责罚?”卫荣偏头看向楚婉,面色极为认真,似乎真的在等着她的回答。
楚婉愣了半会儿,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罚,她忽然觉得,抽鞭子太轻了。
转而她眸光一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儿臣听说千觉寺的千层阶极为灵验,凡是诚心之人,爬一阶磕一个响头,等磕满一千个响头后,祈福就能成功,谢安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昏迷不醒,儿臣觉得,若是能有人为他祈福的话,他的伤也能好得快些。”
此话一出,永安侯府众人背后齐齐一凉,头皮也随之一紧。
他们似乎,能猜到五公主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卫荣也挑了挑眉,显然是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