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合上书卷。
黄昏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
衬得少年清俊的面庞有些许慵懒。
这一下午,他竟什么书都没看进去。
他只要一睁开眼,便是小姑娘喝醉后娇憨蠢萌的样子。
那双迷蒙醉眼,那粉嫩小嘴,还有那白腻莹润的细颈与柔弱无骨的腰肢。
谢安的眸色越发深幽。
他下意识地用指腹在唇角摩挲了片刻,仿佛在回味什么。
他明明很讨厌女人身上的脂粉气。
之前也跟着萧玦去过一趟花楼,那些女人总是跟苍蝇一样嗡嗡叫个不停,还老是往他下摆上倒茶水,作态实在让人觉得恶心。
然后就再也不涉足那种场地了。
可是那次绘画课上,他躺在树枝上,被突临的五公主拽下来后,她软趴趴地躺在他身上,即便是双手不老实,他也并无嫌恶之感,小姑娘香香软软,给他的感觉,十分不一样。
尤其当她提着食盒,站在光影斑驳的树影下,笑吟吟地望着他时,他面上淡定如水,可是心里却泛起了无限波澜。
傍晚幽凉,窗棂支开,浅浅的花香顺着凉风送进寝屋,使得屋子里充斥着甜意。
对于谢安来说,这股花香像极了小姑娘身上那股香甜,倒是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了起来。
他索性关上窗,喊道:“狐若!”
很快,一个男子从门外进入,低着头十分恭敬道:“公子有何吩咐。”
“去准备水,本公子要沐浴。”
“是。”
应完这一声,他便无声无息地下去了。
其实他心头十分奇怪,如今天色还未黑下去,公子为何这般急着沐浴?
他记得公子平常都是喜欢晨浴的啊……
过了半晌。
谢安已经褪了衣物,此时阖目养神,修长白皙的双手搭在浴桶边缘,似乎难得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心头的邪火也仿佛随着水汽飘散了般。
他的肤色白皙,几近透明,莹如美玉,长发此时全都倾泄下来,在水面上飘起,像是一层雾中薄纱,竟是带了几分缥缈虚幻感,那水汽沾在细长的睫毛上,折射着浅淡光芒,更衬得他清冷而又不失魅惑。
在水汽蒸腾缭绕下显得美轮美奂。
而此刻的屏风后面,一双剑眸正偷偷望着这边。
仿佛做贼一般。
那眸中含羞带怯,却又贪婪留念。
连着气息都凌乱了许多。
这是位美人,云寰细腰,深秋的天了,还穿着轻纱襦裙,襦裙前沟壑纵横,一双玉峰颇为挺拔,十分惹人注目。
紫月吞了吞口水,偷偷望着这一幕,心头早已按捺不住。
她原本是大夫人派来给三公子当通房的,可惜三公子别说碰她了,就连见都见不上几面。
其实她是自愿来的,她觉着,与其给大公子跟二公子那两个草包当通房,不如跟着三公子。三公子虽是养子,比不得上头二位身份尊贵,可是模样是顶好的,光是看着,就令人心驰神荡,加上又肯吃苦,书读得也好,说不定日后发达了,她的身份也能水涨船高,伺候得好了,还能抬为贵妾。
鬼使神差地,紫月突然扶了扶珠钗,朝着浴桶走去。
绮窗斑驳,光影缭落。
她抬眼望向双眼紧闭的谢安,他的眉间微微蹙起,面庞冷峻而精致,结实精壮的胸膛在水光下若隐若现。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紫月难免心神荡漾,紧接着,她缓缓伸出玉手。
就在离胸膛还有毫厘之距时,她只觉得手上一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谢安的目光。
他的脸色异常阴冷,眸中有若寒潭,又如同阴翳的蛇,让人不敢只觉不寒而栗。
再接着,她忽而被一股极大的力度推开,一连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谁允许你进来的。”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听得紫月下意识颤栗了一下。
府里都说,三公子性子冷淡,不近女色,别的公子十二三岁就已尝了女人滋味,屋里都有好几个通房丫头了,偏偏三公子屋子里就连一个女丫鬟都没有。
她觉得,是三公子眼光太高,瞧不上那些低俗货,她自认为自己姿容绝俗,身材姣好,男人见了她,很难会拒绝,三公子也不例外。
“奴婢怕公子一人沐浴,会感到无趣,特地来伺候公子。”
紫月说着,又款款走到谢安身旁,浅笑盈盈,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正想抬手给谢安捏肩,眼神却瞥到一旁衣架上的衣物上垂落的一只香囊。
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这么丑的香囊,怎么配得上公子。
她自作主张地将香囊从衣服上解了下来,对着谢安道:“这香囊无论是样貌还是做工,都极粗鄙低劣,戴出去难免有失身份,奴婢女红极好,公子若是不嫌弃,奴婢给您绣一个更好的香囊,让公子戴上。”
谢安冷冷望向她,“滚。”
紫月一怔。
她分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何公子要叫她滚?
难道是公子没看出她的心意吗?
这时候,他应该让她留下来伺候他沐浴才对。
紫月以为公子是在欲擒故纵,故意试探她。
于是又娇柔地喊道,“公子……”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少年白皙修长的指尖在浴桶边缘轻轻敲打,显然已经十分不耐烦。
紫月一双美眸满是难以置信,她又不敢忤逆,只得悻悻退下。
不过走的时候,谢安忽然道:“等等。”
紫月眸中瞬间亮如星辰,她就知道,公子是不可能让她离开的,公子刚刚那番作态,分明是欲擒故纵。
“把香囊留下,人,滚远点。”
紫月彻底噎住了,她心中气恼,感觉自尊遭到了无情践踏,她羞愤将香囊放到桌上,不甘离去。
“狐若!”
人一走,少年大喊一声。
侍从匆匆进来,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颇有些心虚道:“属下在。”
他刚刚看到紫月姑娘哭着跑出来,才知道屋子里进了人,许是趁他不注意偷溜进来的,公子怕是要责罚他。
“紫月行为不端,冲撞了本公子,即刻起,撵出府去。”
“公子,那毕竟是大夫人的人……”狐若试图劝道。
大夫人向来视公子为眼中钉,公子不是她生的,但是公子聪颖,极得老爷看重,前头那两位嫡出公子都不成器,所以她格外仇视三公子,认为是三公子抢了她两个儿子的福运,还曾说三公子是孽根祸胎,天煞孤星。
公子也向来躲得她远远的。
可是这次要是赶走了紫月,大夫人那边确实难交代。
“大夫人问起,你让她找我就是了。”
谢安回答得平静,狭眸却蕴着凉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