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没想到这已经深更半夜了，自己的屋子里会坐着个人。
就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幸亏她刚刚没有尖叫，不然招来人就更加麻烦了。
谢安的侧颜冷峻而坚毅，在烛火的掩映下添了几分高深莫测。
他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手里却还握着本书。
也不知他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
“在下怕又有贼人闯入，特地守着公主。”谢安煞有其事地说着，十分淡然地翻了页书。
楚婉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什么贼人，现在看来，最大的贼人分明就是他自己。
而且，他在这儿，她更加不能安心地睡觉了好不好！
“谁要你守着了！”楚婉怒嗔了一声，然后将被子裹得更紧了。
见谢安依旧一动不动，楚婉只得放软语气道：
“你快些回去吧，要是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如今都督府的人都回来了，守卫也森严了许多，不会有贼人来的。”
谢安薄唇紧抿，眸中深若寒潭，紧接着他忽而放下手里的书，竟是起身径直朝着床头走去。
楚婉见这形势，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搂着被子怯怯地往里头退了退。
“公主是不是忘了什么？”谢安自顾自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的黑眸在暗色中显得格外深沉。
楚婉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给问住了。
她忘了什么？
好像没有吧……
谢安伸手捏住了楚婉的下巴，细细端详她精致小巧的五官。
许久未见，他压抑在胸腔里的火在见到眼前人的时候，以迅猛之势喷涌而出，几乎将他焚噬殆尽。
“公主刚刚在路上那般对在下，怎么，撩了就不想负责了？嗯？”
他说最后一个字时故意拖长了音，显得凉薄而低柔，带着慵懒的沙哑，像是暗夜里的洞箫声，听的人浑身起皮，心尖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楚婉都忘了要躲开他捏住她下巴的手，只是恍了片刻的神，望着眼前俊美的少年郎，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冷峻而又邪肆的笑容，听着他吐露出的话语，她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被他裹在大麾里，对他做出的举动。
想来他这是要报复回来了。
一时之间，楚婉直接羞红了脸，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竟是十分没出息地躲到了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子更是抖得更秋风里的落叶一般。
隐约可以听见被子里传来“不记得了”“我要睡觉”之类的话。
分明是想装傻。
谢安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被气笑了还是被她这番样子给逗笑了，他将刚刚碰了她下巴的手放在唇边轻轻抿了抿，嘴角勾起的弧度竟是带了些焉儿坏的意味。
楚婉蒙在被窝里，注意到外面没动静了，也不知他走了没，一时心里有些好奇但又不敢轻易掀开被子。
再然后，楚婉依稀听得一声打喷嚏的声音。
她愣了一会儿，悄悄拉开一道被缝，偷觑了一眼，却见他依旧端坐在桌边看书。
似乎这时候楚婉才发现，这么冷的天气他居然连大麾都不披，虽说屋子里有暖炉，但是夜里温度又极低，他这样一直坐下去，很容易着凉。
真真是谁的未婚夫谁心疼，楚婉当即什么心思都没了，也不躲着了，往里挪了挪，腾出了一大半的床铺，又将被子让出了一半，却还是忍不住嘴硬道：“外面冷，就给你躺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你待会儿还是要回去的。”
谢安微微勾了勾唇，他也没有丝毫要推脱的意思，直接起身走到床边，迅速脱了鞋，解了外套，就往楚婉软乎乎香喷喷的床上躺去。
他在别人面前端的是清冷贵公子的模样，看着端正守礼，但是在楚婉面前，他就像是掉了羊皮的狼，装都懒得装，仿若随时都可能扑过来把楚婉给吃干抹净。
谢安一躺到床上，伸手十分自然地搂过楚婉的肩膀，将她揽在自己胸前。
楚婉原本还想抵抗一二，但是一靠近他，她就跟只温顺的小猫咪一般，什么脾气都没了，软趴趴地躺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公主不是喜欢乱摸？怎么这时候又节制起来了？”
这话一出，调侃意味很浓，直接羞得楚婉的脸通红，像是在开水里滚了一道，真真是娇艳欲滴。
楚婉虽然羞怯，但是这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头脑一阵发热，脱口而出道：“你是我的人，摸摸又怎么了。”
似乎一直被谢安压制着，她这时候倒是被激起了逆反心理，伸手学着谢安以往对她的模样，在谢安的脸上摸了一把，还调戏性地轻挑了一下他的下巴。
饶是谢安再怎么聪明，也料不到楚婉会有这么一番操作，他恍惚了片刻，竟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却听得他音色喑哑低沉，“等到了洞房夜，公主想怎么摸，在下概不反抗。”
他说话时咬牙切齿，分明是刻意隐忍。
楚婉这下羞得彻底没话了。
她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紧接着，又像是被雷电触中了一般，赶紧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没出息。
楚婉正想着该如何转移话题，她脑子一片混乱，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谢安却是转了性一般，倒是继续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端正了睡姿，依旧搂了楚婉，开口道：
“现在公主可以说说，拂衣姑娘是怎么回事了吧？”
楚婉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原来他转了这么大的弯，是想要问这个。
不过她倒也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毕竟有时候双方隐瞒的东西多了，就容易产生猜忌。
而且，谢安为人敏觉，心思更是细腻深沉，如果她一旦说谎或者有所隐瞒，肯定也能被他察觉。
楚婉酝酿了一下，便大致同他讲了自己是如何从秦轩手上逃了出来，又是如何落入霍琊手中。
她不知道霍琊的名字，只能用“那个世子”称呼。
不过她自动过滤了一些细节，可能说着说着略过了也有可能，也可能是她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到。
像是讲故事一般，楚婉讲着讲着，也不知讲到了哪里，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直接靠在谢安怀里睡着了。
谢安全程静静听着，面色无波无澜，见她睡着了，替她拢了拢被子，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檀发。
他眸中深沉得如同夜幕，看不清思绪如何。
只是对她口中的世子，多了分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