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是……？”
陈德语自认为服侍圣上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人送这种吃食的。
清一色的绿色……
就连卫荣见了都忍不住眉头微皱。
楚婉此时窝在卫荣怀里，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滋溜溜地转着，“儿臣想着父皇最近肯定想着边疆战事，十分劳累，所以特地吩咐御膳房制了这些绿色营养膳食，给父皇补充维生素……额补身子。”
“来，父皇吃一口绿菜。”楚婉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口菠菜笑嘻嘻地递到卫荣嘴边。
“公主，您说岔了，这是菠菜，可不是什么绿菜。”陈总管连忙纠正道。
在他看来，公主怕是以前没怎么吃过菠菜这种素菜，所以才认不出来，将菠菜说成了绿菜。
楚婉眨巴了几下眼睛，一本正经道：“什么菠菜，这么绿的菜，当然是叫绿菜了，是吧父皇？”
卫荣面露狐疑，望着那清一色的绿色食物，总觉得好像在暗示什么。
即便自家女儿这般体贴地夹菜过来，他也没什么太大的胃口了，不过既然她夹过来了，卫荣倒也没有拒绝。
等他吃下后，这才慢悠悠道：
“行了，你且说你今日找朕所谓何事吧，还特意跑这一趟。”
“果然儿臣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
楚婉放下筷子，索性开门见山道：
“儿臣确实有事想跟父皇探讨，是关于五日后的龙舟赛事。”
“龙舟赛事？”卫荣闻言，深深地看了楚婉一眼，似乎有些不甚了然。
楚婉继续道：“儿臣想着，再过些日子就是龙舟赛了，今年不同往年，毕竟今年祸事横生，西北又有战事，正是焦头烂额，全国恐慌之时，百姓恐怕对这次赛事也比以往更加看重。”
卫荣挑了挑眉，“萱儿的意思是？”
龙舟赛是大赛事，每年开赛前都要祭祀龙神庙，祈求风调雨顺，农业丰收，去邪祟，攮灾祸，当然，也祈愿划船平安，云翊的龙舟赛事自太祖时期就没断过，今年自然也是照常举行。
尤其今年确实祸事多，百姓只怕就盼着这次龙舟赛事祈平安，图吉祥才是。
楚婉用手挽住卫荣的胳膊，笑嘻嘻道：
“儿臣觉得，咱们可以趁着这次龙舟赛事，组织一次募捐活动，每年赛事都是规模宏大，好些贵族子弟参与其中，背后势力庞大的支持者更是数不胜数，而如今西北战事吃紧，咱们在这儿享乐也说不过去，何不加以利用，举办募捐，届时权贵世家以及富商豪绅都在场，不管是为了国事还是各自的颜面，或多或少肯定会捐赠财物的。”
“公主说岔了，仅凭募捐，是筹不到多少多少财物的。”陈德语忍不住提醒道。
公主这番说法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一些，这钱那是那么好募集的。
那些豪绅贵族个个精得很，哪里就肯轻易掏钱出来，就算肯掏钱，也断不可能掏太多钱财出来，毕竟这种东西只换得个颜面，并得不到什么实际好处。
卫荣静静听着，虽然未说话，可是内心却是认可陈德语所说的话。
且不说朝中大臣，那些富豪乡绅哪个不是将腰包揣得紧紧的，就算家里钱财堆积如山，一到国难发起募捐的时候，一个个就开始装穷起来。
最近他不过是在朝堂上提了一句国库空虚，那些个老狐狸一个个抖得跟秋风一样，纷纷开始诉说自己家里的境况，平常看不出来什么，一到这会儿，个个都是两袖清风，家里养了百口人就好像养了一整个国家一般，好似谁家都已经穷得没米下锅了。
想起这件事，卫荣胸口就来了股郁结之气，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楚婉闻言，眸光微闪，十分殷勤地给卫荣倒了杯茶，缓缓道：“陈总管所言确实不假，可如果让募捐银两最多的人，负责这次的西北粮草供应，而且还可以减免七成赋税又如何？且不说单单当前利润，从长远来看，也是血赚不赔的大生意的，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舍不舍得出钱，许多富商只怕都要抢破了头皮，都要争得这头衔才是。”
此话一出，空气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不仅陈总管，就连卫荣都有片刻的沉吟。
粮草供应明面上是由朝廷把控，却是一直交由靖宁侯府负责，可是，用一个粮草供应，就可以换得国库充盈，也不用愁军饷之事，这怎么算，都不算亏本，况且靖宁侯府叼着这块肥肉这么多年，也该松手了。
借此机会，也可以敲打敲打靖宁侯府。
他垂眸看向自家女儿。
此时的她，略施粉黛，小脸干净白嫩，尤其一双眼睛，晶莹透亮。
像极了她母亲。
就连这股聪慧劲儿，都与她母亲极像。
卫荣抿了抿唇，侧颜看似冷峻，眉眼却是带着笑意，忍不住将怀中之人往怀里搂了搂，语带喟叹道：“萱儿说的极为在理。”
真没想到，这些话居然都是从他这小女儿口中说出来的。
看来，定了亲之后，萱儿确实长大了不少。
楚婉见卫荣动容，又继续道：
“儿臣想着，赛事既然要举办募捐，那自然要有个领事人才对，而且这人得足够体现咱们皇室对这次募捐活动的重视。”
“哦？萱儿说着话，莫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不成？”卫荣这会儿倒是好奇了起来。
他总觉得，这小丫头变精了许多。
“儿臣倒也不是有了什么人选，只是觉得，自然不可能让父皇亲自出宫组织的，何不如交由柳妃娘娘，柳姨母一贯办事干练磊落，儿臣相信，她一定能将这件事办好的。”
让柳妃出面以提供粮草供应为喙头，筹募银两，无异于在无形之中用了一招反间计。
靖宁侯府把控的粮草供应，被自家女儿拿出来供别人争抢，这传出去，可足够别人当做好几年的笑资了。
再加上她散播出去的谣言，双重借力之下，柳妃这身后最大的靠山，终究会动摇的。
届时龙舟赛事上，恐怕有一番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