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
楚婉那双无神的眸中被这道声音激起了丝丝涟漪。
她神色漠然，机械般地垂下头，望着沾满血的匕首，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血……好多血……
谁的……
“杀了他。”
那道指令性的冰冷声音继续响起。
像是给她指了道方向。
楚婉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浑身紧绷得坚硬如铁，好像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原本好看的眉头也紧拧成一团。
她的脸色跟嘴唇皆已经惨白，好像浑身的血色都集中在了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可是，与此同时，又有另外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不能杀他……
别杀他……
两道声音交叠在一处。
“杀了他。”
这道冰冷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指使着她。
天旋地转，一股巨大的力量支使着她，像是巨人的手掌，将她握在掌心，供他玩弄。
她被迫抬起手，朝着谢安挥起了掌，对着他的胸口打下去。
只是这一掌没打成，小黑及时拉过了谢安，楚婉踉跄了一步，打了个空，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小黑将谢安拉至一旁，立马就有侍卫护在两侧。
“你看到了，五公主已经完全受制于国师，她随时都能对你做出攻击。如今的她，只是国师手下杀人的工具，她只听命于国师，根本就不认得你。”
虽然他并不想国师被谢安给抓住，但是此时，只能暂时联合。
君临渊在这儿，肯定不止只有一个五公主，恐怕暗处还设着无数机关以及手下。
谢安捂着腹部，那里还在汩汩留着血，他似乎感受不到疼一般，只盯着楚婉，那眸中，似乎还闪着难以置信，以及茫然无措。
他忽然想起那个夜晚。
五公主喊着赵岚的名字。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梦游。
她极有可能，是受了君临渊的控制，要去杀赵岚。
怪不得。
怪不得她那晚的表现如此异常。
谢安默然不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就在众人都停滞不动时。
忽然，那呆站着的少女，摇晃了几下，双膝跪倒在地。
食心蛊在她体内已经到了极限，就好似吃了兴奋剂的运动员，在将自己的体力消耗到最大后，一等熬过了药效，整个人就如同架空了灵魂的空壳，又冷又疲，身体彻底撑不住，开始发颤。
倏地，“噗——”
楚婉呕了一口血出来。
一大团黑血，落在地面上，像是散落了一片罂粟，显得格外的诡谲。
血像是流不尽一般，不断从口中溢出，拖出长长的血痕，一股更加浓厚的腥甜味在周围扩散开来。
君临渊望着这一幕，黑瞳中闪过丝丝愕然。
她在排斥他的力量。
是因为要她杀谢安的缘故么，呵……
居然宁愿损害自己的身体也要摆脱他的控制，这丫头，倒是有几分毅力。
不过，哪有这么容易。
却见他捡起一旁的剑刃，在手心划出了一道血痕。
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快！快阻止他放血！”
小黑突然大喊，他似乎丝毫顾不得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面色更是惊得苍白，看到君临的割手的那一刻，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自己就率先慌了起来。
君临渊的血就是养料，子蛊就是靠母蛊存活的，此时五公主的身体体能已经完全耗尽，说明子蛊在她体内已经发挥不出作用了，若是再让五公主喝了他的血，那便会陷入无限死循环中，五公主会一次又一次死灰复燃，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只怕这短暂的极阴之日，也很快就能拖延过去，等过了午夜子时，便错过了杀君临渊的最佳机会。
难怪他一点儿都不惊慌。
一个五公主在身边，抵得过千军万马。
谢安整个人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蜷缩成一团的少女。
忽然之间，他仿若失了智一般，眸中暴戾越来越强烈，那股嗜血的，慢慢晕染开来，比所有凶兽来得更加煞气横生，那股突生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好似世间万物在他眼里，不过是随意踩在脚底的蝼蚁。
他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为杀戮而生的邪神。
只稍微动动手指，天地都能为之一荡。
他的眸中一会儿晦暗，一会儿清明，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他放在掌心千娇万宠的小姑娘，怎么可以，被人当做屠戮人的武器。
他怎么舍得，让她的手沾染鲜血。
她醒来，该是多么痛苦。
正当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楚婉已经舔了舔唇，已经在等待君临渊的喂食。
却见谢安拿起手中佩剑，往自己的手臂上割去，他似乎不要命了一般，割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像是盘踞了一条长蛇在手上。
五公主受制于君临渊，他根本无法靠近。
如今这情形，五公主已经快要将血喝下，飞过去也很难阻止。
殷红的血珠，不断涌出，触目惊心。
鲜血越聚越多，手臂上的血与小腹上的血几乎像是汇聚成了两条细长溪流。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居然这时候做出这等自残的事。
只有君临渊闻到扑面而来的腥味，顿了一下。
“这里也有血，来这儿！”
谢安朝着楚婉的方向大喊。
食心蛊又如何。
这世上又不止食心蛊这一种蛊毒。
君临渊体内血液有万毒，而谢安体内血液解万毒。
二者正好相克。
前朝正统皇室血脉，先祖出身于神农百草世家，世代子孙依其庇佑，受其传承，一身血液可作任何药物用。
在前朝灭亡后，许多前朝皇室子弟都成了后世王孙贵族争相抢夺的药人。
他们不再是以人的身份存活于世，而是，以药的身份，终身被人囚禁，为人供血，生不如死。
不过，如今世人所知，前朝皇族皆已亡尽，这等珍稀药人，也已经在世上灭绝。
谢安此时已经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
似乎已经顾不得其他。
确实，他很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他也曾犹豫过，也曾自责过。
因为一旦身份暴露，他又不可能再以现在的身份待在她身边。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犹豫了。
他不想让五公主，当别人的傀儡。
一股浓烈的甜腻香味迅速扩散开来，已经将周围空气都笼罩了去，很快便将另一道浓厚血腥味压了下去。
(不要觉得虐，所谓的虐只是为了后面更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