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就坐在府门口的门槛上。
倚靠在门边，借着摇晃的灯笼，往前方道路的无尽黑暗中看去。
她就那样坐着，时间久了，就如受伤的幼兽一般蜷缩成一团。
守门的小厮劝不动她，只好同她一起守着，秋桐则拿了条毯子，盖在楚婉身上，楚婉对她说了声谢谢，便继续望着前方出神。
夜晚本是宁静的，但是天边总炸起几道惊雷，刚刚还不算大的雨忽然就成了倾盆大雨。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说了句话，居然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原本她还以为谢安只是单纯气她说这句话，结果他居然是真的放在心上了，而且还十分在意。
她想，幸好自己不是真的消失，不然留谢安一个人在这，她确实是不舍的，也不知谢安会不会崩溃。
楚婉坐着坐着，听着哗哗作响的雨声，渐渐地困了，不知不觉就靠在门边打起了呵欠。
估计实在是太晚了，加上头还在疼，楚婉闭了眼。
未等她睡着，突然一阵马蹄响起。
就在她准备睁眼的那一刻，自己忽然就被人抱住了。
来人湿漉漉的，活脱脱就好像是从冰窖里走出来的，将楚婉刚有点暖意的身子浸了个透心凉。
哪怕隔了一条毯子，他身上的寒气依旧逼人。
楚婉皱了皱眉。
她觉得自己不仅要被身前人给冻死了，可能还要被他给勒死了。
“我以为你跑了……”谢安的嗓音沙哑至极，甚至带了几分来不及遮掩的颤抖。
他好像突然之间就变得脆弱了。
明明平常那么临危不惧的人，哪怕天崩于前都处变不惊的人，这会儿居然让人觉得他在害怕。
楚婉这会儿听得心头一紧，莫名觉得心疼，忍不住回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怎么会跑，我都说了，人都是你的，能跑到哪儿去。”
谢安却是将她抱得更紧，一言不发。
楚婉知道他肯定是不相信，毕竟这话她已经跟他说了无数遍他都没信过。
她觉得，现在的谢安就好像是做了噩梦半夜被惊醒的小孩。
而她却不得不担待起哄他入睡的责任。
好吧，为母则刚，谢安没有安全感，她就给他安全感就是了。
“我真的就在屋子里，就是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花瓶砸了一下，晕倒了过去，不信你可以检查我头上的大包，现在都还没消呢。”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和委屈。
原本她是想要抓谢安的手往她头上摸去让他知道他没有骗他，可惜谢安的手就是死扣着她的腰不肯松手。
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放手了。
楚婉看着越来越多的下人以及寻人回来的侍卫聚集于此，一时双颊爆红，总觉得在家门口这样抱成一团十分不成体统，所以她只好软着嗓音，细声道：“相公，我头疼……”
她知道，谢安最是吃这一套。
“咱们回屋去好不好？”
主要谢安这也不知道在外面冒着大雨淋了多久，这身子都冷成冰块了，就是铁打的身体也不见得就能这么糟蹋啊。
要是再不换衣服，只怕马上就要生病了。
果然，没过多久，楚婉就觉得腰间一松。
然后就有一只大手往他头上摸去，动作极为小心翼翼，“头很疼吗？”
楚婉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对上他那双满是红血丝的双眸时，到底越发心疼，眼眶微湿道：“疼……”
谢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似乎要看透她的灵魂，最后还是抱着她起身。
也不用别人撑伞，他一手托着楚婉，一手打着伞，朝着寝屋走去。
雨打在伞面上，愈发衬得两个人安静异常。
远远瞧着，那伞分明是斜的，谢安的半边肩膀都露在了外边。
他将她抱回房间，一声不吭地给她上了药。
在听到她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声后，还让人去后厨拿了热粥过来。
这会儿谢安已经换下了湿衣服，正端着粥，用勺子喂给楚婉。
一个躺在床榻上，一个坐在床边。
只是，不知道为何，楚婉忽然觉得谢安好像突然变得不说话了。
全程都没有对她说一句话。
他一直这样沉默，楚婉总觉得内心不安。
又想到他找了自己几乎一整天，恐怕休息都未来得及休息，一时又有些愧疚。
她脑子里飞快想着该说点什么才能彻底安下谢安的心，沉思了良久，才终于试探性的开了开口道：
“谢安？”
“嗯。”他连眸子都未抬，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又吹了吹勺子里的粥。
“我心悦你。”
谢安的手上忽然顿了一下，只是依旧低垂着眸子。
楚婉继续道：“你从来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比所有人都重要，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你。”
紧接着，她表情是异常的郑重道：
“我只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谢安愣了一下，终于肯抬眸看她，幽幽道：“你不跟我过一辈子还想跟谁过一辈子？”
楚婉嘴角一抽。
得，撞枪口上了。
“你你你，只有你，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
似乎为了证明什么，楚婉十分迅速地将谢安手上的粥放置一旁，然后十分主动地去勾谢安的脖子，用了力，直接就将他整个人勾到了床榻上，还十分利索地将被子掀开将他包裹了进去。
然后，两个人就成功睡了同一张床，盖了同一床被子。
似乎觉得还不够，楚婉又在谢安的耳边轻声道：“我也只想跟你滚床单。”
谢安指尖微颤，喉结动了一眼，眼中血丝未散，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半晌才道：
“你发誓。”
楚婉呆愣了片刻。
发誓？
原本谢安还信这个？
但是不做的话好像显得她心虚一样，于是楚婉只好竖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经道：“我发誓，若是我楚……卫锦萱敢离开谢安，就让我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上天好像真的听到她得说话声一般，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惊雷，竟是几乎要将屋顶给震塌了。
楚婉：“？”
贼老天害她之心不死啊这是？
眼看着身旁之人的脸色一点点黑沉下去，接着他一个翻身，再也没有说话。
楚婉叹了口气，望着谢安的后脑勺，一时也不敢再说话了。
渐渐的，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甚至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只是她睡得很好是一回事。
就是总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被身侧之人用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盯着，这种感觉直到她醒来的时候还依稀残留着，可是等她看向身侧时，谢安早就没了人影。
楚婉原本想揉揉眼睛，结果当她刚抬手，直接就被自己手上的东西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