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才有人在群里打了一大串的省略号。
紧接着。
“我算了算，你应该是第三百零三个问这个问题的人。”有人回道。
楚婉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没弄懂为什么这样说，紧接着，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了一段话。
“实不相瞒，作者自创群以来就是个失踪人口，也就刚创群那会儿冒过泡，发了个大家好就没影了。”
“是啊，我们这些人纯粹就是自发群体，为爱发电。”
楚婉又继续问道：“那有人跟作者有过联系吗？”
马上就有人回道：“联系？我自从去年入群以来就给晚风发过好友申请，这都一年了也没给我同意。”
这个人一说话，下面马上就有一大群人发“+1”。
楚婉看着满屏的加一，顿时就有些心灰意冷了，看来她也即将成为其中一员了。
楚婉已经没什么心思再说话，群里这会儿却像是一滩死水成功被炸活了一般，竟是忽然又聊了起来。
“说到底，我还是更关心晚风什么时候开新书，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实话，我也好奇，一点风头都没有，第一次见这么佛系的作者。”
正当一群人讨论着作者什么时候开新书时，忽然有人道：
“别想了，作者是个富二代，写小说完全就是兴趣使然，根本就不靠这个吃饭，老书都完结这么久了还不出新书，估计是封笔，安心继承家产去了吧。”
此话一出，忽然群里就跟炸了一般。
“什么？！不会吧？！”
“哪里听来的，靠不靠谱？！”
“卧槽，我一直以为作者要么是个死宅要么是个抠脚大汉来着！”
“瞎几把扯的吧，有钱人谁写小说。”
由于大部分人都不信，那人竟是不再发言，但是有他一挑头，群里的人纷纷猜测起作者的背景来，一时讨论得不亦乐乎。
楚婉看着不断冒出来的弹窗，也没再去点开看。
她异常颓丧地躺在沙发上，心想要不自己还是放弃吧，不管是失踪人口也好，有钱人也罢，这作者她暂时是拉不上关系了。
再接着，忽然另外一条弹窗冒了出来，是楚婉的一个大学同学，唤作徐然，好久没看到过这些名字了，楚婉刚开始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她顺手点了进去。
“小婉，听闻你大病初愈，后天周六，我请你吃饭，老地方见，还有几位老同学，大家都挺关心你的身体状况的。”
楚婉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了好久，她也听她妈说了，昏迷期间有好多同学都来看她了，这会儿人家都主动请吃客了，自己也不好拒绝，索性就回了一句“好，不见不散”。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事，然后对方以忙工作为由结束了对话。
楚婉对于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代还有些无所适从，她其实还挺怕时间久了，关于云翊的一切，关于谢安的一切，她都渐渐地会淡忘。
她忽然想，谢安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
富丽堂皇的金銮殿上。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
一个面容俊美，脸色苍白的男人斜坐在鎏金龙椅上，用手撑着头，双眸紧闭，似乎十分疲惫。
他眼尾上挑，唇线紧抿，轮廓深而瘦削，过于苍白的脸色在暗沉的唇色衬托下透着厚重的阴郁神态。
明明十分宽广的大殿，这会儿就只有他一个人，远远看着好似透着无边的孤寂。
到处都染了血，地面上，柱子上，包括他身上。
原本鲜红的袍子这会儿也变成了暗红。
甚至于脸上，手上，所有露出来的地方都染着红色。
明明所有碍眼的人都杀光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吵。
耳边嗡嗡的，让他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不喜欢杀人的……
但是总有人想要抢小五的尸身……
为什么他们总想要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毕恭毕敬道：“主……陛下，叛贼已全部伏诛，云翊的皇室还有前齐的首领都已经押入了大牢中，只等陛下处置。”
谢安许久没有回应，只是低垂着头，良久后，他忽而睁开眼睛，抬了头往周围看去。
他的眸中满是茫然，像是在找寻什么，可是环视一圈，又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之前杀得太狠了，他的眸中还残留着红色血丝，这会儿渐渐消散开来，倒像一个迷失了路的孩童，哪怕坐在高座上，他也依旧无所适从。
他再没有了方向。
谢安忽然从椅子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恍惚，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两下。
他想起来，今日好像还未去看她。
紧接着，他便强拖着身体朝一个方向而去，那侍卫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跟在后边，甚至都不敢离他太近。
这是一座地宫。
同时也是谢安的寝宫。
整个宫殿温度奇低，明明外面还是秋季，这里却已经提前进入了寒冬一般，透着刺骨的寒意，就好像不小心踏入了一个冰窟。
只是这里的装饰却又十分奢华，跟楚婉在平阳侯府的房间是一样的。
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动过，好似一切都没有变。
却见东侧的床榻之上，躺着一个全然毫无生气的人，她就像是本就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纵使再美，也遮挡不住死气。
而除了她之外，殿内还有一个活人，一身太医服，同样面色憔悴。
赵岚是被谢安逼着给楚婉保持肉身，每天固定的点都要守在这儿避免尸身出现异样。
看着谢安日渐疯魔，说实话，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变得暴虐，嗜杀，开始夺权，夺位，不仅云翊，连周边原本处于平和状态的大炎苍梧他都开始下手，没有由头，他好似有了狂躁症，又像是有被害妄想，他不容许有别的势力存在，在他看来，好似所有人都要跟他抢五公主。
哪怕只有一具尸体，他也不允许有人觊觎。
这会儿看着谢安如同往常一样，坐在床边，似乎在低声咛喃着什么，赵岚不用猜都知道估计又在汇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他经常一个人在那里讲话，有时候能讲一整天，讲着讲着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笑，有时候又一句话不说，只是沉默地看着床榻上永远醒不过来的人，若有其他人在场，铁定会被此人给吓个半死。
更何况他今日还一身的血污，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青鬼一样。
赵岚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天，但是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总觉得若是楚婉活着也不忍心看着她所爱之人变成这副鬼样子。
原本在谢安来了之后他就要离开的，但是这次他却是没有走，反而朝着谢安走过去。
在犹豫了良久后，他终于开口道：
“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她并没有死，只是去了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说实话，他也不能确定在死后是否真的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是如果给了谢安一点希望的话，或许能改善一下目前的状况。
早日他放下执念，也好过整日守着一具尸体好。外面的乌烟瘴气也能消停些。
他也知道，谢安其实也活不了太久了，他的生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自从上次他流血过多后，他的身体就大打折扣，忽然间变得虚弱得不行，加上他还没日没夜地杀那个，抓那个，心神更是损耗到了极点，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他大约是觉得，自己死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五公主了，至少现在还有一具尸体陪伴着他。
果然，在赵岚说完这番话后，谢安那双漆黑得近乎无神的眸子忽然有了片刻的动摇。
“你说什么？”
他的嗓音已经嘶哑得不成人样，就好似被砂纸打磨过。
赵岚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一个小小太医为何能跟五公主走得这般近吗？你不是奇怪为什么我们总说一些你听不懂的话吗？那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本名叫楚婉，根本就不叫卫锦萱，至于真正的五公主或许在楚婉来之前就已经殁了，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她在所有人看来已经死了，但是在另一个世界，她却可能还活着。
在之前的时候，她突然问过我，有没有想过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当时没在意，但是现在看来，她也许是哪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要回去的征兆，而这场落水则促进了这场征兆。”
谢安的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别的。
他在讲什么？
耳中又传来嗡嗡的声响，谢安听不太懂赵岚的话，但是他却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他说她没死？
赵岚又说：“你也别问我怎么去那个世界，也别问我怎么把她救过来，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以及所猜想的告诉你而已。”
说完他就走了，谢安居然也没拦他，他只是呆滞了一般，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惶恐。
震惊之余，等回过神来，他忽然疯了一般跑到桌边。
他要昭告天下，广集术士，进行招魂仪式。
他从不信鬼神，但是这一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迫切地想要她回到他身边，哪怕赵岚刚刚那番话是骗他的也好，但他就是想试试。
似乎太过于激动，谢安的身体又过于虚弱，在走至桌边时没站稳，整个人晃荡了一下，不小心打落了桌上放置的书籍。
再接着，他脚边发出了一声轻微响动。
谢安下意识低下头，却见一本颇为古旧的书籍落在脚边。
而似乎由于被人翻过的原因，它此时落地时正好就摊开了页。
一行字就这样突兀地落在了谢安眼中。
“齐太祖萱贵妃病亡，后世有盗贼掘墓，近十余年，颜色如故，不死不生，数日而有气……”
恍惚间，谢安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他的脑中只剩下两个字。
圣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