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放心,娘亲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小长笙哪怕自己滚得气喘吁吁,也不忘安慰谢安。
像是在地上躺久了,累得发困,加上小孩子本就嗜睡,渐渐她的眼皮就开始打颤,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谢安没理她,只觉得这娃娃聒噪地很,睡了反倒清静许多。
渐渐的,没了烦人的声音,他也开始意识混沌,最后支撑不住,正想着借此休憩片刻。
忽然间。
噗——
寂静空旷的密林之中,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
谢安拧了拧眉。
他的警惕心很强,哪怕一点过轻微的响动他都能察觉,更何况还是如此不加遮掩的动静。
就在他睁开眼的瞬间。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声。
相比之前倒还冗长了不少。
噗噗~~
当谢安的目光朝着声源处看过去时,才意识到了什么。
小丫头缩成一团,在地上躺着着了凉,正撅着小腚,梗着脖子。
而那屁股,正在漏气。
谢安下意识捏住了鼻子。
眸底满是嫌弃。
而另外一边。
医仙谷的大部分人都在寻找长笙的身影,其中也包括楚婉。
她这会儿一袭绯红色真丝素纹裙,在青翠树木之间格外显眼。
只是行动间却很是急切。
长笙这丫头,平时虽然贪玩,却也不至于这都快吃中饭了还没回来,医仙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找起人来,却也麻烦。
最后终于在近晌午的时候,在禁地的林子里找到了那个卷成团子的小身影。
要不是眼神好,还当真瞧不见她。
她睡得正香甜,似乎还做着什么美梦。
除了头,身上几乎被叶子给罩住了,厚厚的一层,虽然有些松散,但却也遮得住。
这情形又不像是树上的落叶自动掉下来,也不可能是她自己弄在身上。
楚婉没心思去猜怎么回事,连忙将长笙抱了起来。
天气正当转凉,又不知她在这儿睡了多久,要是生病了那可就麻烦了。
有随行一同寻找的弟子见人找到了,也是同样松了口气。
“幸亏现在禁地的机关都撤了,不然可就危险了。”
“今天有劳各位师兄了。”楚婉对着身后的几位鞠了一礼。
“楚娘子见外了,我们也都一直把小长笙当妹妹来看的,人找到了就好。”
或许是接触到了熟悉的怀抱,长笙忽然动了动,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后,睡眼朦胧地睁着那双眼睛看着周围。
看清抱着她的人是谁后,她眸子一亮,嘟着嘴颇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娘亲……”
楚婉没舍得打骂她,只是佯装生气道:“以后再乱跑,娘可就不管你了。”
长笙缩了缩头,在楚婉怀里寻了个舒服地姿势趴了,又像是记起了什么,连忙往四周看去,奇怪道:“爹爹呢?”
楚婉摸了摸她的头,自然而然是以为她在找谢安,于是道:
“你爹爹跟玉爷爷去另一个地方治病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长笙的小脑袋瓜子依旧往周围看去,小嘴巴巴道:“可是刚刚爹爹明明就在这里,他还流了好多好多血,长笙要给他呼呼,可是爹爹不要长笙呼呼。”
楚婉却是不以为然。
谢安明明就跟玉竹溪去玉净峰的温泉池里泡泉水去了,说是能起到极好的疗养的作用,她亲自送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定是这丫头刚刚做了什么梦,梦到了什么才是。
“好了,长笙听话,先回去吃饭,你爹爹过几天就回来了。”
具体医仙也没说几日,估计应该用不了多久,谢安是个坐不住的,在外面待不了多久,估计,她倒还希望医仙能看住点他,让他多待一阵才是,之前正是因为他一直拖拖拉拉,这身子在一直好不全,加上这次她也警告他了,要是不好好把病养好,就一直待在医仙谷。
“可是……”长笙朝一颗树边看去时,又什么都没有,只好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而其后不久,走到半道昏厥在林子一角的谢安,正好被一位采药的弟子瞧见,刚开始见着满身血污的人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是又偷药的贼人闯入了,只是当他小心翼翼地去翻看时,在瞧见人后又下了一跳。
“这不是……楚娘子的相公吗?”
医者仁心,更何况还是谷主的贵客,那弟子不敢怠慢,连忙将人扶了起来,路上遇见几位其他的弟子,连忙吆喝道:“快来帮忙,这位相公受了重伤,得赶紧治疗!”
不过半会儿,就把人带到了一间内室,进行紧急救治。
“不是说跟师父带着一位贵客一起去玉净峰了吗?”
“难道不是这位楚娘子的相公?”
“师父客人那么多,哪里看顾得过来,我看这位相公应该是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吧,伤得这么重。”
“刚刚楚娘子还在找长笙,也不知她是否知道她相公受了重伤。”
“咱们还是先替人疗伤,到时候把人送过去就是了。”
于是,一番救治之后,人没事了。
然后,几个人就把人送到了楚婉的住所。
她一向住在后山上,这里有栋小楼阁,以前是医仙自己没事的时候在后山建的休憩地,现在就给了楚婉一家人暂住。
住在这里,倒是景色皆宜。
把人打包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楚婉打开门的时候,瞧见四个人扛着一个担架,那为首的弟子道:“有位师弟瞧见楚娘子的相公昏倒在血泊里,我们替他处理了伤,现在把人给您送回来。”
楚婉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往担架上看去,却见那躺着的人,还真的是谢安,一瞬间,脑子嗡地就炸了。
“他受伤了?!”
怎么受的伤?什么时候受的伤?谁伤的他?!
一时慌乱,她连忙托那几位好心的弟子将人放到屋里的床榻上。
几个弟子也没有久留的意思,提醒了几句需要静养之后,就回去了。
只留楚婉一人心惊不已。
她对于谢安明明跟着玉竹溪去了玉净峰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倒是不怎么惊讶,该又是他不肯跟医仙在清净峰久待,偷偷半路逃回来了才是,毕竟这事不是一两次了,他脑子里天天怕着他离开一会儿老婆孩子就要跟人跑了,这才不肯走远半步。
只是受伤,这真的让人震惊担忧之余又觉得匪夷所思。
是有人追杀他吗?
难道是前朝那些还没死心的旧部?
还是被密探发现了他的形迹,想要赶尽杀绝?
想不通且放一旁,等谢安醒了自然就能知道发生何事了。
怪不得白天长笙说她见到了爹爹,居然是真的。
只是对于谢安身上这件还绣有龙纹的暗红锦袍,却也让人觉得奇怪,她记得谢安走的时候不是穿这件衣服来着,他有这件衣服?
顾不得这么多, 想着他该还没有吃晚饭,楚婉又让长笙在屋里看着,自己则连忙去煮了粥。
而在这期间,那床榻上躺着的人悠悠睁开了眼。
对他先是疑惑一阵,随即又戒备地用目光扫视屋内。
直到看到桌边坐着个小萝莉时,他忽然又顿住了。
这不是……林子里见到的那小孩儿?
“爹爹,你醒啦?”
长笙见他看着自己,一时高兴地蹬了两下小短腿,屁颠屁颠出去喊她娘亲去了。
这边楚婉正好端了粥过来,边走边对着长笙道:“明天不许乱跑了,好好待在家把你爹留的课业做了,娘中午会抽查。”
一听这话,长笙耷拉了耳朵,忽然没了精神,回她自己的房间玩玩偶去了。
等她端了粥进去,正好就瞧见床榻上的人想要起身,忍不住出声道:“刚包扎好别乱动。”
忽然响起的声音,使得谢安怔愣了一下,随即看了过去。
当看清来人。
他的眸光忽而由警惕迷茫渐渐化作错愕,甚至眸底浮起极度憎恶的神色。
“卫锦萱?”
昏黄的光线从灯火中映照出来,在他眉宇间跃动,更衬得他双眸幽冷森寒。
楚婉可没空去注意他脸色如何,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咬牙切齿,手上的粥烫得很,放在桌上后,她连忙将手放在耳朵上捂了捂。
“你又发疯叫什么卫锦萱,皮痒了是不是?”楚婉撇了撇嘴,又自顾自吹了吹粥。
自从两人坦白了身份后,虽然他也知道了她的真名,但是生气的时候却还是习惯性地叫她卫锦萱,以此来提醒她他不高兴了。
因为他不敢对她生气,只能这样间接性地用称谓来暗戳戳地发脾气。
要不是他这次受伤,她定是要上前揪他的耳朵的。
谢安简直难以置信。
这么一个本应该死去已久的人忽然活着站在自己跟前,说不惊讶是假的。
“你没死?不可能……”
他拧紧了眉,神色变化莫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亲手了结了她,连尸体都没给她留下,不可能再有生还的机会。
顿了片刻,他又眸色黑沉地望向楚婉的方向。
“是不是王丞相派你来的?”
“啊?”谁?
楚婉有些懵。
“别装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故意找个与她相像的来膈应恶心人。”
好让他屡开杀戒,落得个暴君的名头。
楚婉头顶直接冒出三串问号。
她怀疑谢安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紧接着,她端着粥走上前。
“别想着讲什么七七八八的话岔开话题,老实交代,没跟医仙去玉净峰,干什么去了,还有这伤,怎么弄的?”
她说着,一手往他领口伸去,像是要去查看伤势如何,却是被谢安无情地挥开了。
空气寂静了一瞬。
楚婉不知这厮又是哪根筋不对了,明明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脾气暴躁了许多。
但是转而想想,又觉得或许是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伤口平白担心,也没多想。
“你不说也行,反正我迟早会知道的,你别想着能瞒着我什么。”
谢安冷着脸道:“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
他话音刚落,忽然舌头一烫,竟是被某人直接捅了一勺粥进去。
却见那粥粘稠得很,隐隐还飘着些许灰黑的锅巴。
一股烧焦的糊味迅速在味蕾间炸开。
谢安皱紧了眉,脸色黑沉如锅底。
果然是来毒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