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了想,“应该没有,那几日老爷不是把他们都请到家中,考校读书之事了么。”
“噢,对对,你看我老糊涂了,差点忘了!没去就好,没去就好,皇门女婿哪有那般好做,何况几人共妻,成什么体统!”
一提起这话题,温老国公的牢骚话就多。
外边的人都以为他沉稳内敛,寡言少语。
实际上呢,这一箩筐的牢骚全都讲到她耳朵根儿里了!
温老夫人实在受不了他,一听他要发表往日“高论”,连忙转身往床上去,“睡觉!睡觉!皇上明日来,明日再说!”
温老国公被老妻噎了一句,也知道她不爱听,索性吹了烛火也回床睡觉去了。
漆黑的屋子里,老两口在纱幔里酝酿睡意。
不大会儿,二人双双睁开眼,都没睡着。
老国公守着老妻,与她商量:“老婆子,你觉得皇上是为何事而来?”
老夫人瞪着床顶想了想,“总不会是为了昭阳公主招婿之事吧?”说完一扭头看向自己丈夫,“宗哥儿现在才多大?他才十岁啊!皇上不会打他的主意吧?”
“不能!”温老国公斩钉截铁道。
“呵。”
温国公沉吟片刻,道:“若要宗哥参选,事前皇上就会问过我意见,不会事后反悔。何况如今那昭阳公主的驸马人选,不是都已经定好了吗,应该不是为宗哥儿而来。”
“那会是因为什么?”温老夫人费解,“老爷你如今都不管外边的闲事了,总不能日理万机的皇上是来找你闲聊的?”
就是这个想不出来,才让温国公有些失眠。
老夫老妻猜测半天,猜不出个子午卯酉。
“睡吧,睡好了明日才能打起精神应付他。”
“也好,明日再说。”
安国公府的夜灯,终于彻底地熄灭了。
万籁俱静之下,大盛京师的夜色与往日并无太多不同,然而明明月色下,又似乎有很多东西,变得不那么一样了。
温老国公自从家中子孙一一战死后,时常被噩梦惊醒。
然而,今天晚上。
他做的梦境,好像与以往的那些相比,显得有些不太一样。
……
飞鹤酒楼,包房雅间。
出了宫的撄宁在这边安静地眯了一觉,“下去”办点事。
直到崔砚过来,才从“下边”办完事上来,刚刚醒来连打了两个长长的哈欠,拉开房门走出来,就看见崔砚一脸愧疚地低头跪在那边。
撄宁停在原地,愣了愣。
“怎么跪在那?”
崔砚听见动静,扶着双腿仰起头。
“主子,小的把事情搞砸了。”
撄宁:?
没头没尾地说自己搞砸了事,撄宁闭眼眨了一下,再次睁开时,已是另外深邃的瞳色,视线在崔砚身上扫了几下,当下了然。
一眨眼,又换回了如常的瞳色。
撄宁道:“去让人备点酒菜,你一会进来细说。”
“是!”
崔砚一听主子这番语气,立刻从地上弹跳而且,忙去喊掌柜的小二张罗酒菜,忙完小心翼翼进屋来,交代前因后果。
虽然撄宁方才已经自行从他身上“知道”了。
但具体的细节,她是沉静地听崔砚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杯中酒,喝了三杯。
撄宁听完崔砚所说后,抬起头道:“所以说,你们不但放跑了一个,现在还被两个普通人撞见?”
崔砚点点头,底气不足道:“属下也没料到那个时候,谢公子和滕大人他们在那边。”
“这不重要。”撄宁淡淡道。
那两个人就算是看见也无妨,无非她动起手来会麻烦一些。
问题不在这里。
撄宁眯眼喝酒,暗暗沉思。
崔砚一旁反思许久,请教道:“主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腾大人把这事当成了一个案子,接回刑部去了,就连目击之人谢公子也一并请过去,配合查案。”
见主子没什么反应,崔砚想了想,还是想给主子提个醒。
“那为滕大人在刑部,是出了名的案迷。”
撄宁有反应了,“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为了破案,可以茶饭不思的天天睡在刑部大牢里的人!这事儿要是落到他手里,属下怕他解不开案子沉迷进去,到时候……后果难料。”
撄宁恍然,听懂了。
“他这么难搞?”
崔砚狠狠点头,嘟囔道:“反正从属下打听来的情况看,滕晏清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噢,仅就破案而言。”
撄宁听进去了。
沉吟了会,忽而笑了下。
“所以呢?你才跪外边怕搞不定,请我出手?”
崔砚把头低得更低。
“主子给属下一个方向吧,滕大人他……毕竟是咱府里未来的驸马爷之一。”
这人一旦跟自家主子挂上钩了,那在他们这些跟随公主的人眼中,确实身份与从前不同。
他哥私下常同他讲,万事只要同主子沾上边了,都要多用一份心思。
崔砚专门打听过几位准驸马爷的情况,知道一些根底。
在他看来,他们都不适合陪伴主子。
主子什么脾气秉性,那些人根本不了解,也难伺候明白。
可滕晏清和谢沅,已经是公主府里“挂了名”的未来主子。
崔砚想,这事他还是要请示撄宁怎么做?
撄宁沉思少顷,道:“你去跟鹰郎军一起把那东西收了,我亲自去一趟刑部。”
“是!主子!”崔砚高兴坏了!
只要殿下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他也福大命大地逃过一劫。
崔砚欢天喜地地去办差了。
没多久,崔韫得信过来陪撄宁一同驾车去了刑部。
夜色之下。
隐没于人群之中的撄宁没想到,崔砚嘴里那个痴迷破案不知疲惫的滕晏清,他真的没有归家,而是睡在了刑部。
撄宁脚步无声地从趴睡在桌面上的滕晏清面前走过。
径直来到陈列“物证”的长条案桌前。
上面有许多标记物,可见滕晏清真的研究了大半天这个东西。
撄宁不觉回头望了他一眼。
疲惫熟睡中的人,完全无知无觉。
撄宁回身,低头打量了一会。
抬起指尖,轻轻地摇晃了几圈。
转眼之间,案桌上的物证也随之“风化”消散……
撄宁离开时,滕晏清还在沉睡中。
但另一边安静的深宅内院之中,却有人赫然从梦中惊醒!
温老国公一个激灵从夜梦中醒来。
身旁的妻子迷迷糊糊察觉到,“老爷怎么了?”
国公爷冷静了好一会,恍惚道:
“邢儿他……好像给我托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