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谢沅一开口竟是道谢。
撄宁眸光深了两分。
“谢六公子言重了。”
谢沅闻言抬起头,只能看见公主殿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后边,崔砚和崔韫前后路过他们俩人时,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两位大人慢走。”
谢沅真诚相送道。
崔砚点了下头,便下去了。
反而是后面的崔韫多打量他两眼后,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才下楼。
等人都走光了。
姜太簇抬手罩住额头,还是觉得有些恍恍惚惚。
他不由自主看向他们厢房隔壁……
“谢沅?”
谢沅回头看他。
姜太簇往他身后抬了抬下巴,“看那边。”
谢沅转了半个身子往后看,又看了他和姜太簇刚才胡说八道的琅琊轩。
谢沅脑袋上兜头一凉!
谢沅:“…………”
姜太簇在后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越过谢沅,走向隔壁凤栖梧,双手将门拉开。
雅间内陈设,与隔壁没什么不同。
他进去转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在房间中间站了一会,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支开窗户向下望。
正好能看见昭阳公主一行人刚刚消失在街口。
谢沅站在门外。
姜太簇回头望着他。
两个人对视片刻,姜太簇忽然问他:“我们刚才都在隔壁聊什么了?”
谢沅不想回答。
人怎么可以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呢?
姜太簇憋了会儿,哈哈哈放声大笑!
“真同情你。”
“滚——”郁闷的低音在谢沅唇齿间滚动。
*
好好的一顿酒,喝得稀碎。
两人离开飞鹤楼,还特意向掌柜的打听了楼上雅间凤栖梧。
飞鹤楼掌柜的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崔大人吩咐过,若是未来的驸马爷问起,就实话实说。
“凤栖梧已经被公主府的崔大人包了整年,小的也不好为几位公子行方便。”
谢沅点点头,算是了解了。
姜太簇在店外道:“难怪之前楼妄只约我们去隔壁琅琊轩,我还一直以为他就中意那边的窗户呢。”
原来是约不到隔壁那间。
连楼妄都抢不到的包厢……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相顾无言。
那位……以后是他们二人共同的妻子。
权势滔天。
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浮现在二人心头。
姜太簇左右看看,似是缓解情绪,又似在埋怨,嘀咕了句:“我当初就说这劳什子驸马,鬼才要当!现在好了,一朝上了贼船往后怎么下船都不知道。”
回头看谢沅,拱手道别:“改日再约。”
谢沅点头。
两人在飞鹤楼前互相分开,姜太簇很快上车走了,谢沅不急着回府,便打开扇子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他需要独自冷静冷静。
前后两次,被公主殿下抓个现行。
可对方却丝毫没有任何表示。
公主到底什么意思?
谢沅一时猜不到,直觉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又把事情搞的更砸了!
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脚,仰头望天。
昭阳公主那张他挑不出缺点的脸,始终在他脑子里浮现。
下一秒,一张森冷的面具赫然闪现在他记忆里。
还有昭阳公主当时懒散靠在椅背上盯着他走了一路的姿态。
睥睨而倨傲。
同方才那宁静温和的神态。
完全对不到一起去啊!
谢沅狠狠甩了下头,上车回府了。
谢二夫人没想到儿子谢沅今日回来这么早,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便叫人去他院里喊人。
等谢沅过来后,刚踏进屋子就瞧见母亲谢二夫人的院子里,摆了好些箱笼。
谢沅诧异:“母亲,这是?”
谢二夫人一旁道:“娘给你置办的嫁妆。”
谢沅愣住:“?”
“你自己看看,还缺些什么东西,回头再给你添置,最好在成亲之前都备好,等进了公主府之后,再想给你添置产业就不那么容易了。”
谢二夫人考虑的多,带着谢沅一一查看。
“园子那边已经动工了,别家人张罗的早,咱们晚了一步,所以娘特意让人精挑了两批人轮换赶工,争取早点修完,回头你不忙过去瞧瞧,盯着点,不满意的地方直接让他们改就是了,总要以后自己住着舒心。”
不是?
谢沅没听懂。
“娘?何至于此?”
谢二夫人走到一个箱笼前,让家丁打开,露出里面满满登登的文房四宝给谢沅看。
“奇珍八坊的文房四宝,娘打听着如今外面的喜好,也给你置办了几套,金银玉器各式材质都有,你平日里无聊时喜欢纂刻,也给你备了些料子,到时去了那边日子过得无聊,自己也有个打发时间的东西。”
谢二夫人越说越来劲,谢沅陪在身旁,整个脑瓜子嗡嗡作响!
“娘,孩子是娶妻。”
“我知道,但是你用的东西得先这么备着,万一公主府里规矩大呢?”
谢沅深吸一口气,面对母亲他完全拿不出在外的豪气。
“公主她……还算和气。”
就在谢二夫人让人打开下一个箱子时,忽然听见儿子谢沅说了这么一句,不觉一愣,回头盯他脸上的表情。
“你今日见到昭阳公主了?”
难怪她觉得谢沅听得心不在焉的。
这可让她稀奇了。
不由将他拉到一边坐下,详细问问。
“外面碰到公主了?说话了吗?公主待你如何?”
一连三问。
谢沅道:“我代谢家向公主道了谢,我见她并不意外。”
谢二夫人听完先是一愣,恍然间像是明白了,慈和的眼眸忽然一亮!
“静安王府的麻烦,难道是公主帮忙解决的?”
“像是。”谢沅也不敢肯定。
谢二夫人恍然明白过来,说道:“难怪这两日那边安静的很,你爹因这事吓得都不敢出去厮混,成日里躲到诗社里,长房刚开始还阴着脸色,今日我去给你置办这些东西,倒见他们脸上好些,我还纳闷,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管是不是公主出手,至少静安府看着公主府的面,也没贸然来给侯府下绊子,如来一来,娘对你这驸马的身份,现在才有一点真实感。”
谢二夫人微微眯了眯眼,视线落在院子里那些箱笼上。
忽然,她眸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