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昭阳公主大婚,公主府里上上下下也忙碌了起来。
内外两院各自为政,井然有序。
长史张弛带着公主府里的各署官,紧锣密鼓地检查着最后的准备,宗正司和礼部都派驻了协同搭理的官员,就连钦天监也时不时过来向昭阳公主请示吉凶。
大多时候,十扑九空。
钦天监的人很郁闷,逮着长史张弛忍不住委屈。
主子不乐意管这些事,张弛也没办法,想把这难办的差事推给崔砚和崔韫兄妹俩,这俩人撒丫跑的比兔子还快。
实在没办法,张弛只能哄着钦天监的官员。
“公主的婚事,是圣上金口玉言催办的,此事来问殿下的主意,还不如去请示皇命来的更好呢?”
“可皇上说,一切都按公主殿下的心意办啊?”当差的哪有话语权。
张弛循循善诱道:“既是皇上说了按公主的心思办,那现在公主殿下的心思摆明了就是不想劳心嘛,这不就是殿下的心思?”
钦天监官员迟疑:“张大人,能行吗?”
张弛:“不然呢?殿下最近可烦着呢,你顶风触霉头啊?”
“听张大人的!”
差事能不能办好不重要,小命更重要,办不成十分,办成七八分也能交差。
钦天监的人转头进宫复命,监正听完公主府长史之言,沉思了一会转头去面圣。
把成亲当日最好的时辰也定了下来。
武帝捏着钦天监递上来的时辰,先是愣了一下,抬眼扫了扫跪在地上的官员。
“这个时辰确定是最好的?”
钦天监监正垂首回话:“臣同监内官员几次推算,实是此刻最为合适,只是这个时辰未见旁人采纳过,臣!不敢斗胆定案,特来呈皇上御览!”
锅太大,不敢背。
监正大人本以为,呈上这结果,会惹龙颜大怒。
然而,皇上的态度却与预想不同。
武帝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认真地琢磨起来,他们算出了的时辰到底合不合适。
钦天监的人心里没底。
副监小心翼翼地偷瞄上官。
皇上琢磨了一会,问道:“这时辰给昭阳公主看过了吗,正午阳气炽盛,有没有问题?”
“回皇上,公主殿下近来公务繁忙,下官还未请示,先来请圣上过目。”
“啧。”
武帝啧了声,把写上时辰的红单递给姚德安。
“我看他们是他们办事繁琐反复,昭阳躲清净去了,你亲自走一趟吧,把朕的意思带到,她那些驸马也不是寻常人,钦天监的人哪里能弄明白,让她出个流程,免得把婚事搞砸,搞砸了更麻烦,还得她自己收拾烂摊子。”
姚德安双手接过,因为了解昭阳公主的脾气,一时有些迟疑。
“皇上,奴斗胆,皇上的话要一字不漏转述给公主殿下吗?”
“对,就这么说,麻烦大了她更烦,小麻烦她就顺手做了。”
自己认回来的小祖宗,他还治不了她了?
武帝挥手:“快去快回。”
转头对堂下道:“你们也先回去准备其他的事情,去吧。”
“是!皇上!微臣等告退!”
不久,一辆马车驶离宫门,停在了昭阳公主府。
早早得信的张弛,在府门外就直接给总管姚德安指了城外的方向。
“姚公公辛苦,真是不巧,公主殿下她去京郊大营了。”
姚德安笑别:“有劳张大人告知,那咱家就不耽误时间了,去城外寻公主殿下去!”
“公公慢走——”
于是,姚德安又带着大内侍卫辛辛苦苦地赶赴郊外。
张弛站在府门口,目送马车离开,方才转身提褂拾阶而上。
抬脚刚跨过侧门门槛,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喊住了他的脚步。
“请问这里就是昭阳公主府吗?”
张弛意外,收回脚步,转身看向下方。
谨慎的目光上下打量对方,是个年轻的郎君,大概是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搞的有些狼狈,干裂的嘴唇,晒红的脸,唯独那一双乌黑的眼睛反倒是炯炯有神,又大又亮,让人看着精神些。
只是张弛有些纳闷。
哪里来的郎君?
从衣着打扮上看,既不像本地人,又瞧着不像个农户,那一脸舒展的野性,倒有那么一点常在山林之中走动的气质。
张弛心说,没听殿下这几日提醒过啊?
再看那少年身后,竟然牵着一匹驼筐的马,那两侧编筐中似有什么活物一般晃动,就更让张弛心里感到一丝惊讶了。
短短片刻打量过后,张弛往前走了两步。
“不知小郎君是何人,这里确实是昭阳公主府,在下府中长史,你有何事?”
“既是公主府,那就对了。大人请稍等,待小人卸下货来!”
说着那少年郎转身走到马旁,踮脚卸货。
张弛见他费些劲,忙招呼身旁门子府兵上去帮忙。
他也随后走下石阶,来到面前。
两只编筐卸下后放在地上,突然其中有一只左右晃了晃,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扑棱。
吓了张弛一跳,“这是?”
少年郎卸完筐,去扯后面的行囊,被眼明手快的高大府兵轻松拿下。
“多谢官爷!”少年郎道。
东西都拿了下来,他这才干脆地解释道:“见过长史大人,小人一时说不清楚,但有人让俺提了这两筐大雁送来公主府!”
说完他仰头往上看了看牌匾,可惜不认字。
不确定又问了一遍:“大人,这里确定是昭阳公主府吧?”
张弛反应多快,三两句就听出了端倪,低头盯着两筐“大雁”笑了笑。
“是送成婚的东西?”
“对!”少年郎重重点头。
张弛笑道:“那就没错了,我家公主快要成亲了,看来是哪位驸马让你送来的吧?”
少年郎摸摸后脑勺想了想,“我有些忘了。”
“忘了?!”张弛愣住。
这什么意思?
对方努力想了一遍,还是没太想起来,“具体叫什么小人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好像是个身穿盔甲的人,个子高高的,但梦里也看不清容貌,只能听见说话,好像……是叫温什么一个人!”
说完有些懊恼自己记性不好,歉意道:“我阿爹总说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可我真有点记不住了,我就只能记着他让我阿爹去林子里捡两只大雁送来京城昭阳公主府。”
张弛闻言,下意识接道:“盔甲……是叫温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