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梦?”
“谁?”
温老夫人不敢相信地坐起身,又小心确认一遍:“老爷,你是说邢哥儿来了?!”
温老国公点头,“嗯。”
床帐里昏暗,温国公伸手拉床幔,把月光透进来一些。
梦见亡故多年的儿子,温老国公心底一片悲凉,毫无睡意。
他温言问老妻,“害你醒了,给你拿点水?”
“好、好。”温老夫人还沉浸在丈夫方才说的话,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老两口靠在床头说话。
“老爷,邢哥儿在梦里说了什么?你瞧他过的怎么样,好么?有没有受苦?”
可怜天下父母心,温老夫人许久不敢提起这个小儿子,今夜突然听见他的消息,一股酸楚从鼻腔里涌出。
明明心疼可又有一点生气。
“他既然来了,怎么也不来我梦里托梦呢?”
一只大手抚上老夫人的后背,温老夫人抬起一双泪眼望向自己的丈夫。
“老爷,邢哥儿他不想我这个当娘的吗?”
温老国公轻叹一声,心疼地将相伴多年的妻子搂进怀里宽慰道:“你忘了太医说你身子不宜大喜大悲,邢哥儿生前就是个孝顺的孩子,亡人托梦近身对你身体不好,他那是心疼你。”
温老夫人抬手擦掉眼泪,哽咽道:“身体不好我能扛住啊,我也想见他一面。”
“那下次他再来,我替你说他两句。”
“别!别!”一听温国公还在梦里教训早亡的儿子,老夫人一下就急了,“我就是心里难受说说,不是真的。”
大掌在温老夫人的肩头用力一揽。
温老国公低沉嗯了声,“都听你的。”
两人平复了一下波澜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温老夫人按捺住浓重的思子之痛,冷静了下,还是忍不住好奇问起儿子托梦来的情况。
温老国公沉吟了会,暗哑低沉的嗓音里有一丝不太清明的费解。
“我们有很多年没有梦见过邢哥儿了吧?”
“嗯。”温老夫人点头。
“这次梦里看见他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他过的不好?不好我们多给他送点东西,不然,我明日再上山去供些香火,让庙里的师父们保佑他……”
越担心温老夫人的话就停不下来。
温老国公连忙拦住说说就变的激动的妻子,安心道:“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紧张。”
“那你倒是快说他梦里怎么奇怪了啊?”
温老国公回忆了下方才那个奇怪的梦,他看着妻子道:“我梦见咱家邢哥儿穿着一身喜服,两手提了两只大雁,从外面回来,还邀请我去他那园子里一起吃酒,你说这梦是不是奇怪?”
听完温老国公讲完儿子温邢托梦的内容。
这下,连老夫人都愣住了。
两人对视良久,谁也没参悟明白这梦里什么意思?
温老夫人问:“老爷,你真的梦见他身上穿的是喜服?”
温老国公点头。
“是成亲的那种……喜服?!”
“是!”
“老爷,梦里没眼花吧?”
温老国公快要被妻子问的无奈了,抬手给她比划:“这手上还拎着活蹦乱跳的大雁呢!”
“大雁啊?”
“啊!”
温老夫人讶然,“大雁可是聘礼之物。”
温老国公望着妻子:“……”
这就是他从梦里醒来之后,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儿子温邢自从年轻时战死边城,这么些年来几乎就没梦见过他几回,老两口这几年都已经默认他转世投胎了。
更没想到,他突然就从梦里现身了!
温老国公心里是既高兴又难过,难过之中又带了满头疑问。
他拥着妻子,与她一起猜测:“老婆子,你比我了解咱儿子,你觉得他这梦托的是什么意思?”
“他梦里没同老爷你讲清楚吗?”
温老国公摇头。
“喜服、大雁,突然就托梦了……”
温老夫人沉思琢磨许久,忽然一拍手,激动坐起转身。
“老爷!我知道了!”
温老国公:“什么意思?”
“邢哥儿他是不是想我们给他娶一堂媳妇?”
温老国公:“………………”
“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师父们问问!”
温老夫人想通之后,一瞬间精神起来,本来就觉轻,这下忽然有了事情要做,更是不困了,在床上也呆不住,干脆下地去准备东西。
温老国公拦也拦不住她,便随她去了。
他也已经很久没见妻子这般高兴了。
虽然觉得不一定对,但是妻子的解读,还是让他不觉动了些心思。
只是这点“心思”到了第二日,差点让大盛皇上当场给掐灭!
夜风寒凉。
刑部内衙,眯到后半夜被冻醒的滕晏清,起来加披了一件厚衣,出门转了一圈茅房回来,掬了一把凉水扬脸,精神精神混沌的脑子。
打算抓紧时间把昨天发生的“诡案”,跟其他京中积沉的几件奇案比对完毕。
却没想到自己做好了一切干活的准备,来到长条案桌前,傻眼了!
他的物证呢?!
冷风拍门,身后发出悾悾几声,森冷的夜里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黑暗之中,滕晏清坚定的眸光更亮了。
这案子一定有大问题!
*
月色下。
一主二仆在月下散步,身后不远处跟着昭阳公主府的马车。
崔韫瞥了一眼身旁半天不敢吭声的二哥崔砚,噗嗤一声笑了。
“活该!让你贪玩,放跑了吧?”
崔砚本就有错,被自家妹妹说到七寸,更是大气不敢喘,生怕走在前面的主子会因这事又对他失望,急忙在后面给崔韫打眼神。
我的好妹妹!嘴下留情啊!
崔韫好笑地故意朝他扬了扬下巴,无声说:“害怕了吧你?”
崔砚双手抱拳讨饶。
崔韫满意了,高兴地快走了几步,贴着主子。
“殿下,下次这样麻烦难搞的活,您交给我来办吧!我比我二哥厉害!”
撄宁转头看她一张笑脸,嘴角含笑。
身后崔砚急了,连忙喊道:“不行!不行!这些活主子一直交给我来办的,你好好搞你的兵!”
“让我试试呗。”
其实她二哥崔砚的那些活,她也蛮好奇的。
撄宁见她不似开玩笑,沉思了下,问道:“你想做?你二哥的差事又辛苦又危险,你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