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一会。
姚德安面露难色过来。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撄宁作势起身,被武帝抬手往下压了压,“你继续坐。”
撄宁迟疑片刻,如常坐下,该她下棋了。
武帝转头:“朕不是说了,今日不见外人?”
“皇上,娘娘……”
“皇上!臣妾斗胆前来,不知道昭阳也在,打扰了皇上的兴致,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赐罪!”
不等里面应声,楼皇后压着一肚子怒火闯进了御花园。
她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国之母!
她看谁不想活了敢拦她!
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吗?
皇上是被妖女迷惑了心智不成,眼睛里只有一个昭阳?!
就看不见其他人吗?!!!
越是临近昭阳大婚,楼皇后的火气就烧得越旺,前朝后宫人人害怕!
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皇后的神威。
撄宁起身参拜:“儿臣昭阳参见母后。”
“免礼吧,本宫可受不起你的大礼,折寿。”
楼皇后真的很不想这般阴阳怪气,但她现在真的看眼前的撄宁不爽。
以撄宁那聪慧心智,怕是也应该知道她的不满从何而起,既然如此,她还装个什么劲儿,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跟她理论理论。
“昭阳你即将要大婚,按说本宫不该说太多,但有件事实在是如鲠在喉,不能不找你问个清楚明白,不然本宫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有什么事你同朕来问,你给她添什么乱!”
武帝啪地一下将掌心里的几个棋子砸在棋盘上,转身脸色黑沉。
都到这一步了,楼皇后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还怕直面帝王怒色吗?
大不了把她塞冷宫里去!
她也要替娘家出这个头!
“昭阳,离宫吧,这没你的事。”武帝道。
“不许走!!!”
楼皇后疯了。
撄宁半回身扫了眼武帝脸上的神色,心下有了些猜测,怕是皇上拦了不少。
“皇后请讲,昭阳知无不言。”
很好。
要的就是她这个态度。
楼皇后的脸色一瞬间回暖不少。
“本宫也不绕弯子了,免得你父皇说本宫无缘无故生事,本宫只想从你这里问出个信服的实话,你若能说动本宫,那些外人的流言蜚语,本宫不惜名誉也会帮你去拦,可好?”
撄宁眸底微闪了下,对楼皇后的话不过心。
那些恶语中伤,她何时在意过?
不过她也知道,楼皇后现在就是要从她这口中逼出一个说法来!
否则卫国公府楼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撄宁能理解。
顺水的人情,能解决主要麻烦,也……不是不行。
于是,她态度“真诚”地点了点头,应下。
楼皇后见她态度谦卑,也冷静了些许,只是说话的口气还是控制不住怒意。
“大婚当日,为何以温家亡灵为先?皇上钦赐温邢为大驸马,是因为皇上仁慈,尊先人为上,可成亲之日,大喜的日子你这成的是什么亲?旁人碍于你公主之身,不好开口议论,今日本宫就替各家可怜的父母向你讨个明确的说法,这亲事大婚之时,到底怎么迎?怎么嫁?”
撄宁明白了,还是温家坐实大驸马之位引起的事端。
她沉吟片刻,眨了眨眼,抬头解释。
“皇后娘娘应知昭阳体质特殊,不便与人亲近吧?”
楼皇后盛怒中微怔,盯着她,一时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
“所以呢?”
撄宁道:“我身有煞气,寻常人沾之易倒霉,何况大喜之日,为首之人未见得是好事。”
下一秒,不出撄宁意外。
楼皇后下意识往后倒退半步。
撄宁眼底暗笑,但神色无任何变化。
身旁武帝听不下去,转身背对她们,看似厌烦,实则无奈失笑。
每次都用这一招。
楼皇后皱眉,眯眼打量她:“你这话……是真的?还是与本宫说笑?”
说完,目光扫向一旁,冷笑了下。
“怎么本宫从未听皇上谈过此事,若果真如此,皇上时常召你入宫,可见多心疼你。”
反正得拉个人过来做场面。
撄宁道:“皇上和皇后乃天命之身,自是气运不凡,昭阳小小麻烦,在帝后面前不值一提。”
原来如此。
楼皇上心里不觉放松下来,暗抚了下身上金黄色威严的凤袍。
“所以让温家为首,是因为这个缘故?”
“温将军为国牺牲,功德不浅,可镇大婚当日。”
“真的?你不是在诓骗本宫?”
“儿臣不敢。”
楼皇后蹙眉沉思,气冲冲而来讨个说法,不想竟是这个答案,突然之间有一种一拳击在棉花上,像是自己不懂规矩一般,倒让人心生闷气。
瞧着皇上冷沉的脸色,楼皇后心思微转。
不管真假,既有一个说法,她又反驳不了。
再争论下去,未必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楼皇后深谙见好就收,虽脸色不虞,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既如此,本宫心里就有数了,也好去答复其他几位夫人,免得她们同本宫一样担心,伤了身体。”
“劳皇后费心。”
楼皇后轻轻一拂手,意指此事翻篇了,谈起另一话题。
“楼妄虽生在公府,可幼时难养,时常闹病,国公夫妇二人眼珠子一般盯他长大,唯恐他身体哪里不舒服,可再好的缘分,如今看来也不如夫妻缘分,他非要做你驸马,我们也拦不住,本宫只有一个心愿,不知昭阳你愿不愿意帮本宫一个忙?”
撄宁笑:“皇后吩咐便是。”
“他那性子是有些骄纵了些,可也是家中没办法才养出来的,日后到你府中生活,人多口杂若他哪里犯了忌讳,你且来宫中与本宫说,本宫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可好?”
就这?
撄宁没什么意见。
“昭阳记下了。”
“好孩子。”
楼皇后终于满意地向武帝请示后离开了。
好好一局棋,又被搅合了。
撄宁故意道:“父皇还下吗?”
武帝烦躁失笑:“还下什么下,你怎么那么好说话?有朕在此,你回了皇后,她也不敢怎样。”
撄宁接过姚德安躬身递来擦手的湿巾,不甚在意笑了笑。
“楼家不挑理,自然一劳永逸,省心。”
武帝点点头,能明白。
“过些日子迎亲,你什么想法,真要先从温家走?”
撄宁回身整理腰带,点头道:“得从温家起,否则会出事。”
武帝不信,撇嘴道:“能出什么事,牌位送你后院里不就成了?”
撄宁准备叩恩离开了,屈膝下蹲时顺口道:
“父皇,温邢那人脾气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