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未说话,被点到名字的人便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少血口喷人!我们都是自己考的,你别在这里污蔑我们!”
薛扶凛饶有兴味地回道:“你们慌什么?我又没说你们不是自己考的,别这么激动嘛。”
薛扶凛举着手中的试卷摇了摇。
“我手中是你们上一道考试所答的试卷,我发现其中有些人的试卷答案很相似,于是便仔细研究了一番,倒真叫我发现了件趣事”
傅延不傻,联想到先前在御书房中发现的试卷问题,如今这几人两堂考试相差又及其大,很难不让人起疑,傅延沉了沉脸色。
薛扶凛转身对着皇帝道:“陛下,可否准臣带一人上来?”
傅延心里正思索着,现下来看,科举多年没有选拔出人才必有隐情,但近几年上任的官员数量也不少,若是彻查下去难保不会使朝堂动荡,傅延不得不在心中权衡。
薛扶凛也安静地等待。
这一瞬间所有人屏气凝神都在等待着高位上的帝王做最终决定。
“准”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微光洒在了帝王的脸上。
与其做一个以权衡算计来短暂维持安定的平庸之君,他更想做一个整顿朝堂保赤国长久无忧的清明之君。
薛扶凛眼中露出笑意,“带上来!”
只见一名男子被两名女婢押着走入殿中,待三人走到殿前两名女婢一用力将其压跪在了地上。
薛扶凛抬手示意凝玉素脂退下。
傅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不动声色地等着薛扶凛后面的安排。
薛扶凛将试卷上的名字念了出来,并让这些人站到了殿前。
“你们可识得此人?”
被叫出来的考生脸色都有些慌乱,但都纷纷摇头。
“当真?可只有这一次机会,你们确定不要?”
薛扶凛到底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人,她的语气冷下来令底下那些考生纷纷打了个冷颤。
有些人抵不住如此威压,便打算招认,此时却响起一道急促愤然的声音:“薛扶凛!我们敬你是为国征战的大将军所以给你几分面子,但你不要太自以为是,竟还蹬鼻子上脸,我们虽未封官但都是过了科举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我们,到底是何居心?”
薛扶凛的视线望过去,见是一副陌生的面孔,竟还有当出头鸟的人。
“这位郎君未免想的太多,我只是问问你们识不识得此人,不识得便罢了,你为何要如此激动?况且我的面子还需要你来给?我薛家世代为将、保家卫国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的贡献百姓和陛下都看在眼里,何需要你们的面子?至于我的居心”薛扶凛顿了一下“我能有何居心?我只是想为陛下选出真正的栋梁之才罢了。”
此时皇帝也开了口:“身正不怕影子斜,诸位何需慌张?”
这意思是站在薛扶凛这边了。
“王必,说说吧”薛扶凛开口道。
只听那名名叫王必的男子说出一大段话,起先众人还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听到后面跪在殿前的那群人,个个都说不出话来,浑身直冒冷汗。
待王必说完,薛扶凛才开口道:“陛下觉得如何?”
傅延坐在位子上久久没有说话,面色冷沉如水,此人正是在答科举试题,他所答与面前跪着这群人的答案极其相似,但更加完整更加有深度,想法或许会有相似,可每个人的风格却不一样,很显然这些人的答卷皆出自此人之手。
这是一位士兵跑了进来禀报道:“陛下,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求见!”
傅延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便说:“不见!”
薛扶凛赶紧劝道:“陛下,事关科举,礼部尚书来也情有可原,让他们进来吧”这两人来得正好啊。
傅延肃着脸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朱何与贺知松在宫门前碰上,进来后见气氛严肃心知不是开口的好时候便先站在了一旁。
“你们,还有何话想说?”
“陛下饶命啊!我们都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去买了考题,求陛下饶命啊!”一群人知晓事情已经败露,纷纷开始求饶。
买了考题?
傅延在心中冷笑,本以为只是私下做了弊,没成想竟是直接泄露了考题,礼部的人是怎么办事的,朱何一天在做什么!
傅延心中怒气滔天,若是按科举这几年异常来算,泄题之事怕是已有好几年,这群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行事!
“把你们知道的都从实招来!”傅延指了指先前话最多的那人“你来说!”
此人正是先前被薛扶凛叫出名字的白华臻。
被点到名,白华臻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回、回陛下,我是从江裕口中知晓此事,然后去找了王必买题,王必拿了一张纸给我看,说那就是此次的考题与答案,就、就是他刚刚说的那段话,让我自己记一些回去加以修改,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啊,求陛下恕罪!”
白华臻说完,便被江裕一脚踹倒“你竟敢出卖我!若不是我你连登这殿堂的资格都没有!”
白华臻躺在地上不敢说话,江裕被一旁的侍卫压着跪了下去。
如今狗咬狗薛扶凛自然乐见其成,巴不得他们自己便把一切都说出来,也省得她再开口。
傅延将目光转向江裕,严肃了声音“还不从实招来!”
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江裕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小人…小人是从一位熟识口中知晓,他说有人每年都在卖考题,让小人悄悄去买……”江裕此时心中无比后悔,当初他就不该告诉白华臻,这样他或许就不会被牵扯出来,他心中恨极了白华臻。
“你那位熟识是谁?”
此时江裕却犹豫了……
“还不快说!”傅延动了怒,在他面前还敢遮遮掩掩!
江裕顿时报出那人姓名“是安都县丞孟茗!他与我是一个地方来的,我知道一些他当年的隐秘,以他的水平根本无法中进士!但他当年竟考了十八名,所以来京前我先去找了他,他才将此事告诉了我……”
薛扶凛“噗嗤”笑出了声“合着你们这还是口口相传啊,王必到你说了。”
终于轮到了自己开口,王必这才抬起他布满血丝的无神的双眼。
“我是靖川人士,十几年前参加科举中了进士,本该有大好前途但因我是寒门学子,硬生生被人换了名字,我不知那人是谁,只能向官府求助,可官府却将我拒之门外,我自知报官无门,最后只得回到靖川,再不入仕……”
王必自顾自地说着,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而皇帝、薛扶凛都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回到靖川后断了入仕的念头,想起与我相爱的芙华还深陷晚花楼,便想用最后的积蓄为她赎身与她安生过日子,谁知我去了晚花楼竟听说芙华早几月前便被人赎身带走了,这下我连最后的精神支柱也没有了……
但我总感觉芙华还在靖川,我就一直找、一直找,结果几年后真让我找到了她,那时她被困在院子中,她向我哭诉,说她不喜欢那人,说她是被那人囚禁在了院子里,我本想带她走,可她却告诉我她不能走,我不解为何。
她说她其实是当年礼部侍郎朱何的女儿,但被接生的婆子故意调换所以才被困于青楼多年,她一直想回去认亲,可她竟无意中得知那贺知松的正妻正是顶替了她身份享受了二十几年荣华富贵的朱忆莲,她说她不甘心,她想要个孩子,让我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