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薛扶凛醒来,立马便将手探向枕边。
准确无误地将那块石头拿起后仔细看了看,见其中仍有光华流转薛扶凛才松了口气,昨晚的一切当真不是梦,这石头也不是她在路边捡到的烂石头!
薛扶凛坐起身来,向四周看了看,心下一惊,月使不见了!
她急忙下床,在屋子内找了一圈,都没见着月使的踪影,莫不是跑走了?
薛扶凛有些失落,走回床边刚坐下便摸到了被子里鼓起来的一坨,她将被子掀开,眼中露出笑意。
竟跑到她被窝里睡觉了。
今日便该离开荔平走水路,薛扶凛下来时众人都已在外等候了。
“小姐你总算下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又睡懒觉呢”凝玉上前向薛扶凛笑道。
“净打趣我。”
“诶……”凝玉看到了薛扶凛怀中抱着的月使。
薛扶凛走近,沈苓霜也看到了“你上哪儿捉的猫儿啊?”
“这是月使,昨夜在魂舞节遇到的,它愿意跟我回家,所以后面我要带着它一起走。”
除了宁徊莫其他几人一头雾水,什么月使,什么魂舞节,不是没去吗?
落音道:“扶凛小姐昨夜我们不是没出门吗?”
素脂抢答道:“肯定是小姐趁我们睡着了偷偷去的啊!对不对小姐?”
薛扶凛瞪了素脂一眼,这丫头能不能收着点!
但薛扶凛还是点了下头。
“不过我们后面要行路带着它怕是不方便”沈苓霜顾虑道。
“月使很有灵性,我也会好好照看它的!”
像是为了印证薛扶凛说的话,月使恰到好处地叫了一声。
“哎呀,你还真听得懂话呀!”沈苓霜惊喜想去摸它。
但还没等她手伸过去,月使便伸出了爪子。
“扶凛,你这猫好凶。”
“月使不是普通的猫,这里的人说它是月神的使者呢。”
“行行行,她只认你”沈苓霜酸溜溜道。
她也想养一只。
他们一行人脚步很快,行进时月使就自觉待在薛扶凛身旁,丝毫没有增添麻烦,很快几人便包下一艘船踏上了水路。
这艘船上只有他们几人倒也精致宽敞,沈苓霜站在船头,展开双臂,享受着微风吹拂的感觉。
她的身后传来薛扶凛的声音“你小心点,别摔下去喂鱼了。”
“放心吧,我摔下去前定要拉着你!”
沈苓霜顿了顿道:“我只是太开心了,这一路走来,我见识到了许多风景,虽还未到汝南但我却已满足了”沈苓霜畅快道。
“这就满足了?我们这才刚上水路呢,不知到了汝南该有多繁华热闹。”
沈苓霜重重的点了点头“满足了”她又道:“我此行领略到了京中无数贵女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风景,我们可以登山观景、策马扬鞭,能观赏日出于海、粼粼微光,以及去到烟雨袅袅的汝南”沈苓霜转过身来抓住薛扶凛的手“扶凛,我都不想回玉京了。”
若是可以,等天下安定后,薛扶凛也不想待在玉京,她想行走世间,逍遥天下。
“我也不想”薛扶凛声音低了些:“苓霜,但我们都得回去。”
“扶凛,谢谢你”沈苓霜忽然道。
“若是没有你,或许我也会同那些人一样一辈子待在京中,若不是你,不会也有今天的沈苓霜。”
“不是因为我,你应该谢谢你自己,因为你才会有今天自立骄傲的沈苓霜。”
薛扶凛从不觉得沈苓霜该谢谢她,她们两个是相互成长、相互扶持才有的今天。
“两位姑娘我们已备好酒菜就差你们了,今夜可愿高谈阔论,畅饮一番?”宁徊莫在他们身后朗声问道。
人生几何,能够遇得三两好友?
此情此景合该开怀畅饮,彻夜欢声。
夜幕中只余漫天繁星,船上的灯笼散发出暖光,为船中之人照亮。
沈苓霜酒量不比另两人,终于醉倒了过去。
至于落音素脂几人更是酒量不佳,早早抱做一团睡在了一起。
朔离看着是个好酒量的,没成想竟是一杯倒,才刚开始便被抬回了床上。
“哈哈哈莫兄,你说朔离和你怎么差这么多啊,竟是个一杯倒。”
此刻就剩宁徊莫和薛扶凛尚且清醒。
“朔离一向不爱饮酒,我曾想教会他,却都被他躲了过去”宁徊莫也无奈轻笑。
二人独坐在船舱中,纱帐轻舞,静静遥望着这乌幕中的点点星子。
“莫兄”薛扶凛的声音染上了醉意。
宁徊莫也面颊微红,他微微侧头。
“莫兄,我对你很好奇。”
宁徊莫轻轻点了点头。
“你可以不回答我。”
宁徊莫反应有些迟钝,好似察觉了什么“那我也可以问你吗?”
“当然,不如你一问我一问。”
宁徊莫点了点头,饮下一杯酒问道:“扶凛,你心里可有憾事?”
“人生在世谁又能样样圆满,当年没能救下我的徒弟便是我心中最大的憾事”薛扶凛毫不犹豫道。
宁徊莫目光微闪,唇边勾起一抹弧度,但很快又沉了脸色。
薛扶凛也饮下一杯酒“莫兄的家乡在哪里?”
薛扶凛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越界了。
宁徊莫沉声道:“扶凛,我不是赤国人。”
薛扶凛怔了怔,随即面色如常,没说什么。
这个答案,她早有猜测。
宁徊莫再次饮酒“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莫兄如此坦诚,且听我接下来的问题吧。”
薛扶凛也举起酒杯“你接近我……有所图谋,对吗?”薛扶凛的话可谓是很直白了,但她觉得宁徊莫不会骗她。
“嗯,我的确有所图谋,但我保证我绝无害你之心,也不绝会害你身边之人。”
宁徊莫这次一下连饮了两杯酒,声音有些轻颤“你心中……可有爱慕之人?”
宁徊莫问得小心翼翼,可惜其他人已醉倒,没人注意到他红透的耳根。
薛扶凛不在意笑道:“莫兄想不出问题了?这可没什么好稀奇的。”
宁徊莫却摇头“这也是很重要的问题。”
薛扶凛酒意上头,眼前似蒙了一层薄雾,令她有些心神恍惚“从未有过。”
“你的脸……”薛扶凛鬼使神差竟问了出来,当下便有些后悔,“你可以不回答我。”
“没有受伤”宁徊莫直接道。
薛扶凛其实还是很想看看宁徊莫面具下的样子的。
“但现在我不能摘下面具,时机到了我会让你见到我真正的样子”宁徊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不少酒,意识都有些模糊了,直到薛扶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会一直留在玉京吗?”
宁徊莫却没有回答她,而是一头栽在了桌子上,败下阵来。
“莫兄?”薛扶凛声音有些迷茫,伸手轻轻推了推他唤道:“宁徊莫?”
见他没有反应,薛扶凛有些惆怅道:“都睡了我怎么办?”
她叹息一声,眼里一片清明,全然没有方才的醉意,站起身将沈苓霜扶起,带回她的房间,随后又将其他人带了回去,最后才抓起宁徊莫的手臂搭在肩上,带着他往他的房间走。
别看宁徊莫平时清清瘦瘦,此刻他靠在薛扶凛身上还是有几分沉,不过薛扶凛扶着他也不觉吃力,轻易便将他带到了床上。
将所有人都送回房间后,薛扶凛才慢悠悠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往后一定要比他们先晕,每次都要她来收拾烂摊子,这就是千杯不醉的悲催吗?
方才与宁徊莫的问答打消了薛扶凛的疑心,宁徊莫很坦诚,虽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接近自己,但她却没有在他的眼神中看到过算计,不论是对她还是对沈苓霜。
至于她的家乡,会是淮国吗……?
薛扶凛不再去想,熄了烛火,抚平了脑中的思绪。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有一人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