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扶凛双手一拉马缰,马蹄扬起,稳稳停在了荔平界碑前。
荔平不像其他地方是一座城池,这里地方广,人们居住得较为分散,是以便只立了一块界碑来示意。
“还是不及扶凛啊”身后传来宁徊莫浅笑的声音似乎还带了些遗憾。
“这天下能跑过本将军的可没几个!”薛扶凛毫不谦虚。
“你就吹吧,还不是你先抢跑!”沈苓霜姗姗来迟。
“我不跑你也赢不了我”薛扶凛欠揍道。
果然沈苓霜忍不了“薛扶凛你给我滚下来,看我不揍扁你!”
薛扶凛眉飞色舞冲沈苓霜做鬼脸“我就不!”
沈苓霜当下便一夹马腹,向薛扶凛靠近。
薛扶凛也开始往宁徊莫身后绕,“苓霜你要愿赌服输啊。”
“薛扶凛你躲在宁公子背后干嘛,有本事你出来!”
宁徊莫身后再次传来薛扶凛欠揍的语气“我没本事。”
宁徊莫噙着笑,眼中有碎光点点“好了好了别闹了,他们要到了。”
他抬手指向远处,朔离和素脂正策马而来,身后跟着凝玉和落音。
“公子”
“小姐”
朔离和素脂二人同时到达。
“不错嘛素脂,能和朔离一个水平,看来回京后我应该多放你去练练马”薛扶凛笑道。
“落音让你平时不用功,看吧你家小姐又要破财了”沈苓霜痛心道。
落音最后一个到,沈苓霜要请大家吃饭。
落音蹭到沈苓霜身边乖乖道:“落音谢过小姐啦。”
薛扶凛悄悄给凝玉使了个神色,你俩都是好样的,没让我破财。
凝玉素脂会心一笑。
一行人走了好久才找到一个用饭的小店。
“老板,为何一路走来这周围都没见着什么人啊,连着店中也没什么客人?”薛扶凛问道。
“几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老板笑道。
薛扶凛点了点头。
“平日还是能见着很多人的,但过几日就是我们的魂舞节,大家都忙着准备,所以街上没什么人,明日我这店也要关门了”店老板解释道。
“魂舞节?”沈苓霜没听过。
“当年姜戎战乱,我们的祖辈一路逃难到了荔平才安定下来,战乱中死去许多人,千千万万的亡灵都找不到他们的家人,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们便会在这个时间举行魂舞节祭奠那些亡灵,为哪些找不到归途的人引路,唤逝去亲人的灵魂归来”店老板语重心长,说这话时也带了些愁绪。
“各位客官现下不好找住的地方,若你们不嫌弃,我这楼上有几间房可让你们暂住。”
店老板也是个热心人。
宁徊莫微微颔首“那就多谢老板了,我们正好无处落脚。”
“几位客官,魂舞节在五日后,若有逝去的亲人或朋友想祭奠你们也可一同去看看”说完店老板便离开了。
“逝者已斯,魂灵当真能够回家吗”薛扶凛低喃道。
“小姐,你想去吗?”素脂问道。
薛扶凛抬起头笑了下,没有说话。
宁徊莫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
果真如店老板所说,接下来几日街上的行人更少,小店也闭了门。
魂舞节当夜,薛扶凛众人用过饭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沈苓霜和素脂她们没有需要祭奠的人,对这魂舞节并不感兴趣。
“莫兄,你有要祭奠的亲人吗?”在进入各自房间前薛扶凛平静问道。
宁徊莫垂下眼睫看不清他的神色,片刻后摇了摇头。
薛扶凛点了点头,“那祝莫兄一夜好眠”转身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戌时,一道人影推门而出,渐渐隐入黑暗中。
薛扶凛换了身当地的藏青色衣裙,荔平人心灵手巧,服饰十分有特色,她前两天出去闲逛时看到一户人家的娘子刚做好这身衣服便将其卖了去,如今她换上倒别有一番风味。
薛扶凛其实是想来参加魂舞节的,但众人都没兴趣她也就只能作罢,也不知是为何,她的心里却沉甸甸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她还是换好了衣裳自己一人踏出了房门。
荔平的风似乎与玉京有所不同,它带着独有的自然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耳边是鸟雀的叽喳,薛扶凛舒展了眉眼,独自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
忽然,一支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薛扶凛睁开双眼,眼神一厉,露出一股冷意,反手抓住那支手便想将其摔下,谁知那人竟躲了过去,薛扶凛反手肘击,那人以手格挡,同样稳稳接下。
薛扶凛沉了脸色,迅速旋身,抬腿横扫而过,同时手中灌注力道向那人擒去。
薛扶凛掌风带起的呼啸之声自宁徊莫耳边擦过,他侧身堪堪躲避,迎面便是薛扶凛的拳头,他急忙抬手抓住薛扶凛的手腕低声道:“扶凛,是我!”
听到声音后薛扶凛眼中微闪,轻抿了下唇,换了另一只手向宁徊莫打去,挣脱了宁徊莫的桎梏,才缓缓停手。
薛扶凛声音舒朗道:“原来是莫兄,方才真是得罪了。”
宁徊莫理了理身上被弄乱的衣服,才开口道:“方才扶凛分明听见了我的声音,怎还要下手,莫不是扶凛早便想打我了?”
“哪有,莫兄别误会,我只是没反应过来罢了”薛扶凛笑道。
“那真是我多心了”宁徊莫幽幽道。
薛扶凛注意到宁徊莫的衣服,他竟也换了身当地服饰,头发竟还编了小辫,别说他五官深邃还挺有异域风情的,脸上的面具又给他增添一丝神秘感,令人想探究。
注意到薛扶凛的打量,宁徊莫也大方展示,还在薛扶凛面前转了个圈。
“莫兄这身装扮等会去了怕是会引来许多桃花呢。”
“我这人不喜桃花只喜山椿”宁徊莫凝视着她浅浅笑道。
“山椿?”
“‘独见墙头倾赤艳,鲜红几朵破琼瑶’山椿红似火,白如雪,高贵而孤傲,豪迈而勇毅,它既要开放,就让自己如火焰般闪耀,它既要凋落,便无畏决绝与果断,是一位娇贵又冷傲的美人,只能生长在辽阔之野,不能拘泥于方寸天地,扶凛你觉得它如何?”宁徊莫说这话时眼中情绪翻涌,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化作一句浅浅的询问。
薛扶凛想到了冬日里独自盛开的绚烂,银白苍茫的天地绽放了一树热烈,似是在告诉人们它的勇敢张扬,薛扶凛也很喜欢,她眉眼弯弯,眼中有着赞同“它很好,莫兄很有眼光。”
宁徊莫眼中笑意更甚,薛扶凛都有些分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只得匆匆避开。
“嗯”他低应一声“我的眼光一向很好,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
“莫兄是一位长情之人。”
“并非我长情,只是她太好,天下无有能比之者”宁徊莫一字一顿,认真而庄重,似是想要将这话刻进薛扶凛的心中。
看来莫兄是真的很爱山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