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生欢僵在原地,渊楠指着她地说不出完整话,蒜鸟持续发出无声尖叫的当口……
哗啦一声水响,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竟毫不犹豫地破开池水,径直闯入这片禁地莲池!
强大的佛光灵力瞬间排开周遭水域,带来一股与池中旖旎。
尴尬氛围格格不入的清圣气息。
陌若终于找到了这里。
他循着蒜鸟先前残留的微弱气息和禁地边缘的痕迹一路追至崖下,强闯而入。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这般景象……
他那位本该在静室安养的仙尊,此刻正浑身湿透地站在及腰深的池水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微肿。
而那位传说中被囚禁的鲛人王渊楠,正捂着侧脸,一副被轻薄了的震惊羞愤模样,指着叶生欢的手指都在抖。
更重要的是,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叶生欢的微弱魂力波动,以及渊楠脸上那极其细微,却逃不过陌若感知的……
残留气息,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一个刚才发生的事实。
叶生欢,亲了这条鲛人!?!
陌若周身那总是温润平和的气息瞬间冻结了。
他静立在水中,月白僧袍的下摆在水面荡开一圈圈压抑的涟漪。
那张悲悯俊朗的面容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的视线死死锁在叶生欢那略显红肿的唇瓣上,又缓缓移向渊楠捂着的脸颊,最终重新落回叶生欢茫然无措的脸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怒意,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失望。
如同海底最狂暴的暗流,瞬间冲垮了他苦修多年的禅心戒律!
周遭的池水仿佛都因他骤然失控的情绪而温度骤降!
他甚至连佛号都忘了诵。
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是从未有过的骇人神色。
他几乎是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和一种被背叛般的痛心。
“仙、尊……你、在、做、什、么?!”
叶生欢被他这从未听过的。恐怖的语气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完蛋,好像……
被看到了?
而且他看起来……
好生气啊!??
蒜鸟早已吓得钻进叶生欢的湿发里,只露出一个瑟瑟发抖的蒜苗。
完蛋了!
小师叔花心大萝卜的属性被发现了!
渊楠看着这突然闯入,气场骇人的佛修,再看看吓成鹌鹑的叶生欢,倒是暂时从自己被轻薄的震惊中回过神。
看好戏似的挑了挑眉,甚至唯恐天下不乱地添了一把火。
“哟~小和尚,你来晚了点儿,你们这次送来的食物,刚才可是热情得很呐~”
陌若的脸,更黑了。
陌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根本不给那唯恐天下不乱的鲛人王再多说一个字的机会,甚至没再看渊楠一眼。
他一把抓住叶生欢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唔!
随即不由分说,几乎是强行将人从冰冷的池水里拖了出来,转身便走。
佛光灵力霸道地分开水路,速度极快,丝毫不顾身后渊楠那混合着玩味和些许错愕的目光。
叶生欢被他拽得踉踉跄跄,赤脚踩在粗糙的崖石和草地上,传来细密的刺痛。
她本就心虚自己偷跑出来还惹了祸,此刻被陌若前所未见的怒火吓得大气不敢出。
只能被动地跟着,湿透的冰蓝法衣紧紧贴在身上,冷得她微微发抖,更显得可怜兮兮。
一路无话,只有风声和两人急促的脚步声。
回到静室,陌若几乎是带着一股狠劲将她甩了进去。
动作看似粗暴,实则仍用一股巧劲护着她没让她真的摔倒,随即反手重重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巨响,彰显着他此刻极度不平静的心绪。
不是!
这人这么大气性?
佛修都这么……
静室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叶生欢压抑的,细微的喘息声,以及她身上水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声。
陌若就站在她面前,胸膛微微起伏,那双总是澄澈悲悯的眼眸此刻幽深得吓人,里面翻涌着怒意,失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受伤???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发丝凌乱贴在苍白脸颊。嘴唇还微微肿着,看起来狼狈又诱人而不自知的罪魁祸首。
尤其是那身湿衣勾勒出的曲线……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烧得他理智几乎殆尽。
他猛地从一旁的衣柜里抽出一件自己备用的,干燥的月白僧袍,劈头盖脸地扔到叶生欢怀里,声音冷硬得像是淬了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衣服。换了!”
叶生欢被那带着檀香气的干燥衣物砸了个满怀,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
换衣服?
现在?
在他面前?
她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他,脸上写满了无措和疑问。
???
她这全然不明状况,甚至还有点委屈的表情,彻底点燃了陌若压抑到极点的情绪。
他猛地向前一步,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将她笼罩,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每个字都冒着森然的寒气。
“怎么?不会换?还是想要人帮忙?”
不等叶生欢反应,他猛地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狠狠一拳砸在她身旁的墙壁上!
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不是?
自己不就是偷跑出去……
至于气成这样吗?
随即,他俯下身,滚烫的气息混合着冰冷的怒意,喷洒在她耳畔,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给、你、换!”
!!!
叶生欢瞬间僵成了冰雕,连冷都忘了,抱着干衣服的手抖得厉害。
蒜鸟在她湿发里彻底装死,连抖不敢抖一下。
陌若说完这句话,自己也仿佛被惊住了,但那双燃烧着暗火的眸子依旧死死锁着她,仿佛她敢说一个不字,他就真的会亲手……
叶生欢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抱着那件干燥僧袍的手指绞得死紧,指尖都泛了白。
她看不见,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陌若喷洒在她耳畔的灼热气息,以及那堵在面前,散发着骇人怒意的胸膛传来的压迫感。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再有一点不合时宜的举动,眼前这个彻底撕下平和伪装的佛修,真的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求生欲瞬间占领了高地。
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用细若蚊蚋,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结结巴巴。
“换……我换……我自已换……”
说着,她像是怕极了,下意识地抱着衣服就想往后缩,试图拉开一点安全距离。
她的恐惧和退缩,像一盆冰水,猛地浇在了陌若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让他骤然惊醒。
他……
刚才说了什么?
做了什么?
陌若看着眼前人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模样,再回想自己方才那近乎威胁的暴怒和口不择言,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和愕然瞬间涌上心头。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直起身子,急速后退了两步,仿佛离她太近都会玷污了她,也玷污了自己坚守的戒律。
倏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只留下一个紧绷而僵硬的背影。
一只手紧紧攥成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这女人……
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心中无声地咆哮,禅心乱得一塌糊涂。
一遇到她,他苦修数百年的冷静自持就会土崩瓦解?
为何看到她与那鲛人亲近,他会失控到如此地步?
为何明知她眼盲无助,却还是用那般骇人的态度对待她?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极其缓慢又带着明显迟疑的衣料摩擦声。
是她在乖乖地,笨拙地摸索着更换湿衣。
每一种细微的声响都像羽毛,不,像针尖一样扎在他的感知上,让他背后的肌肉绷得更紧。
他死死闭着眼,默诵静心咒,可那些字句此刻苍白无力,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她湿衣贴身的曲线,微肿的唇瓣,还有渊楠捂着脸指控被她轻薄的画面……
一股更深的烦躁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燥热席卷而来。
他简直无法理解自己,更无法理解她。
她时而脆弱依赖如幼兽,时而莽撞大胆得令人咋舌,明明拥有至高无上的身份和力量,此刻却又能乖顺可怜到让他……
让他……
让他什么?
陌若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是死死地背对着她,如同一尊紧绷的石像,用尽全部意志力抵抗着身后那无处不在的,属于她的气息和声响,内心早已是天人交战,一片狼藉。
这女人,简直就是他修行路上最大,最不可预测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