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白恼怒不已,咬着牙挤出个笑:“行,你继续装。”
装就装。
崔令窈木着脸继续去看比赛。
旁边人却还不肯消停。
应该说,谢晋白就见不得她注意力放在别处。
他抬臂饮了杯酒,又来问她:“你若赢了,想让我承诺你什么?”
崔令窈不语,只当自己没听见。
她可能以为自己装的很好。
但落在谢晋白眼里,除了面容不一样,完全就是他的窈窈回来了。
毕竟除了崔令窈,京城再没有哪个贵女敢这么无视他的话。
哪怕是天家公主,宗室贵女们都不敢。
只有她。
谢晋白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说说看,或许不用赢,我也能答应你。”
他歪着头,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就这么毫无顾忌的盯着她。
十足的登徒子。
崔令窈只觉被他盯着的半边脸,都有些发木,尴尬又紧张。
人一紧张起来,就不自觉想做点什么。
她僵硬的端起面前桌案上的酒杯,正要抿上一口,手腕突然一紧,被旁边人扼住。
谢晋白面色发黑,瞪着她道:“你疯了?这是酒!”
她喝不得酒这件事,他时刻不敢忘。
崔令窈满脸莫名,“臣女当然知道这是酒。”
说着,她挣开他的钳制,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谢晋白生生看着她咽下酒液。
崔令窈亮了亮空杯,冲他笑道:“臣女十岁起,就学着饮酒了,王爷方才,莫不是将臣女认成了旁人?”
她笑的很好看。
漂亮的杏眸明亮璀璨,里面生机盎然。
谢晋白有一瞬间晃神。
想抱她。
哪怕她语气挑衅,他也根本生不起气。
他只想抱她。
将她抱在怀里,真切感受到失而复得的喜悦,再平心静气同她说说话。
他要告诉她,她离开的三年,他有多难过,多后悔。
可她还在生气,她不肯跟他相认。
谢晋白不想让她不悦。
他得慢慢来。
总归,人已经复生。
从前,他让她受了委屈,现在就该拿出所有耐心,好好哄她。
将她哄回来,继续从前夫妻恩爱的日子。
这一次,他会大度点,不会再为了情意投入的不平等,而跟她睚眦必较。
哪怕她没那么爱他也没关系。
——他不敢再贪心了。
他眼里情绪太多,崔令窈面上笑意顿收,急忙别开脸不再看。
目光又落到底下斗兽场上。
却发现,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头一直被压制的黑熊,似乎被逼入绝境,开始爆发式的反击。
年轻的老虎被打的节节败退,前腿被黑熊一口咬下生生血肉。
引起看台上宾客们的惊呼。
局势倒转了。
谢晋白垂眸瞥向下方,唇角微勾,似乎笑了下,“怎么办,你好像要输了。”
“……”崔令窈一默,强自道:“输赢为时尚早。”
这下,谢晋白是真有些乐了。
他歪着头重新看过来,对她笑道:“这种大型猛兽打斗,一般不会让自己体力消耗太多。”
崔令窈其实也知道。
自然界生存残酷,哪怕是老虎这种丛林之王,也必须让自己体力维持在巅峰,绝不能轻易受伤。
能解决对手,就会速战速决。
解决不了,确定难以战胜对方后,也鲜少殊死搏斗。
谢晋白道:“这头黑熊虽身有伤病,但它作为斗兽被驯养多年,战斗经验丰富,一只刚刚成年的老虎,想胜过它,太难。”
崔令窈抿唇:“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黑熊会赢。”
“那没有,难,不代表赢不了,”
谢晋白笑了下,认真道:“如果我是那头老虎,那今日一定不会输。”
一切还是看这头成年老虎的实力,能不能啃下这块硬骨头。
他是可以的。
昔年,刚刚成年的他,在战场上斩过不少沙场老将。
从无败绩。
明明说着两只畜生的打斗,这人却一副孔雀开屏的姿态。
好似只要她点个头,他都能在她面前表现一番,下去去大战黑熊。
崔令窈生硬的别开脸,没再理他。
底下,斗兽场上,随着谢晋白的话落下不久,老虎又一次被挠出一道血痕后,匍匐着身体后退了几步。
这是示弱的姿势。
黑熊没有再进攻。
这个局面呈现了足足小半刻钟。
胜局已定。
几名驯兽师上场,将两头都受了伤的凶兽带下。
看台上响起掌声。
“竟真是黑熊赢了!”
沈涵云难以置信,招呼着崔令窈过去拿赢到的赌注。
可崔令窈哪里有心情。
她输了。
所以,她要回答他一个问题。
他会问什么?
崔令窈内心五味杂陈。
谢晋白唇角微勾,抬了抬下巴,问她:“还看吗?”
斗兽场上,又上来两只铁笼。
下一场斗兽,又要开始。
崔令窈神色平静,不答反问:“王爷需要臣女回答什么问题?”
这副想干净利落迅速撇开关系的死样子给谢晋白气笑了。
“既然不看,那就同本王走一遭吧。”
那声音,凉飕飕的。
崔令窈眉头微蹙,“去哪里?”
“换个安静点的地方,”谢晋白道:“本王想问的问题,事关重大,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坦露。”
话落,旁边姑娘神情一下有些警惕。
看的谢晋白双眸微眯。
他挤出个阴测测的笑,“怕什么,我总不会吃了你。”
崔令窈:“……男女有别。”
她还真不太信他的话。
谢晋白笑意愈浓,“姑娘是在暗示本王,该给你个名分再叫你随我离开,否则就污了你名节?”
至于是什么名分,这样的场合,总不会是正妻就是了。
崔令窈浑身僵硬。
“走不走?”谢晋白笑了下:问她:“还是说,你真想先定下名分?”
“你要是想,我这就可以给你,”
他微微俯身,目光直视她的眼睛,轻声道:“放心,不让你做妾。”
简直臭不要脸。
崔令窈木着张脸,“王爷说笑了,臣女有婚约在身。”
婚约。
这是谢晋白的逆鳞。
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眼神瞬间幽暗,定定看了她一眼,“确定不跟我走?”
三年不见,他杀戮太多,威仪更重,方才总噙着笑意还不明显,这会儿沉着脸,周身的气势就格外凌厉。
很吓人。
崔令窈脊背有些发寒。
深刻意识到,眼前人非彼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