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的雾到了午后仍没散,反而裹着些细碎的雨丝,打在废弃钟表厂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姜玉华和赵风心站在厂门外,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楣上“雾城钟表厂”的招牌只剩半截,被风刮得晃悠悠的,铁门上挂着的“禁止入内”警示牌,边角被利器划得参差不齐,划痕的形状扭曲,竟和溯镜上的花纹有几分相似。
“祖父的笔记里说,门镜在钟楼顶层,但进厂房得小心,里面可能有影灵残留的气息。”
赵风心从包里掏出祖父留下的“避镜诀”抄本,又把打火机揣进兜里,“笔记里还说,火焰能暂时吓退影灵,你背包里的溯镜也得拿好,随时准备亮灯。”
姜玉华点点头,把溯镜从背包里拿出来攥在手里。
两人推开铁门,“吱呀”一声巨响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厂房外的杂草快有半人高,草叶上沾着灰色的雾气,脚踩上去,能听见“沙沙”的摩擦声。
“十年前的火灾,把这边的厂房烧得差不多了。”
赵风心边走边看,指着左侧一栋塌了半边的建筑,“赵强说火是你母亲放的,但看这烧痕,不像是从一点蔓延开的,倒像……多处同时起火。”
姜玉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墙面的焦黑痕迹断断续续,确实不像电路老化引发的火灾。
他想起溯镜里映出的画面。母亲举着打火机,陈舟在旁边阻拦,难道母亲当年是为了阻止什么,才故意放火?
往前走了没几步,姜玉华的脚突然踢到了什么硬东西。他弯腰捡起,是块生锈的钟表零件,零件上刻着个“舟”字,和陈舟纽扣上的字一样。
“陈舟当年应该在这里工作过。”
姜玉华把零件递给赵风心,“赵强的记忆里,他和我母亲在镜前争执,那面镜,会不会就是门镜?”
赵风心刚要说话,突然抬手示意姜玉华安静。
她侧着耳朵听了听,压低声音:
“有声音,像是……镜子碎了的声音。”
姜玉华屏住呼吸,果然听见前方传来“哗啦”的轻响,像是从厂房深处传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放慢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走,雾气越浓,空气中的焦糊味也越来越重。
走到一栋相对完整的建筑前,赵风心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墙角:
“你看那个。”
墙角的杂草丛里,藏着半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画着的花纹,和赵风心祖父笔记里的“镇镜符”一模一样。
符纸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皱,边缘还有燃烧过的痕迹。
“是祖父的镇镜符!”
赵风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符纸,“他当年肯定来过这里,这符纸是用来压制影灵的,看来这里确实有危险。”
姜玉华抬头看向这栋建筑。
钟楼的墙体被烧得漆黑,楼梯间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像个张开的嘴巴。刚才听到的碎镜声,就是从钟楼里传出来的。
“门镜应该就在顶层。”
赵风心把镇镜符揣进兜里,握紧了打火机,“楼梯可能不稳,你跟在我后面,小心点。”
两人走进楼梯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楼梯的木板已经腐朽,每走一步都发出“嘎吱”的响声,仿佛随时会塌掉。
走到三楼时,姜玉华突然觉得手臂上的伤疤隐隐作痛,溯镜的青光也亮了些,这是靠近镜界通道的信号。
“快到了。”
姜玉华轻声说。
果然,刚踏上四楼的楼梯,就看见顶层的钟楼里,嵌着一面巨大的圆形古镜。
古镜直径足有三米,嵌在斑驳的墙里,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但隐约能看出镜身刻着的花纹,和溯镜、母亲照片里的古镜,完全吻合。
“是门镜!”
赵风心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刚要伸手去擦镜面上的灰尘,姜玉华突然拉住她:
“等等!”
他指着门镜下方的地面,那里散落着几片新鲜的镜子碎片,碎片上还沾着未干的灰色雾气,显然刚有人来过。
“有人比我们先到。”
姜玉华的声音有些沉,他举起溯镜,镜身的青光突然暴涨,照亮了门镜的角落,那里有个新鲜的脚印,鞋底的纹路,和他捡到的“陈”字纽扣主人的脚印,一模一样。
陈舟来过这里。
就在这时,门镜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镜面上的灰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吹开,露出了清晰的镜面。
镜面里没有映出姜玉华和赵风心的身影,反而映出了一片扭曲的景象。
灰雾弥漫的钟表城,所有钟表都倒转着,而画面的中心,站着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缓缓抬起手。
“小心!”
赵风心突然大喊,拉着姜玉华往后退了一步。
门镜的镜面突然裂开一道缝,一缕灰色的雾气顺着裂缝渗出来,在地面上织成一道熟悉的花纹,正是影灵的纹路。
灰色雾气在地面蜿蜒,像一条冰冷的蛇,迅速缠上姜玉华的脚踝。
他刚想抬脚躲开,手臂上的银色伤疤突然刺痛,溯镜的青光瞬间暴涨,雾气被光芒一照,立刻“滋滋”缩成一团,化作一缕灰烟消散。
“是影灵的气息!”
赵风心攥紧打火机,火苗“噌”地窜起,照亮了门镜周围的墙面,“祖父的笔记里写过,门镜若被影灵触碰,会自动开启‘通道预警’,刚才镜面里的画面,就是镜界核心的景象!”
姜玉华盯着门镜里倒转的钟表城,心跳越来越快。
母亲会不会就在那里面?
他往前走了半步,指尖刚要碰到镜面,就被赵风心拉住:
“别冲动!笔记里说,开启门镜需要‘钥匙’,强行触碰会被镜界的力量反噬。”
“钥匙?”姜玉华回头看她,“什么钥匙?”
赵风心翻开祖父的笔记,指着其中一页泛黄的纸:
“你看,‘门镜启,需映血、应溯光’要映见者的血,还要溯镜的光,两者结合才能打开通道。”
她顿了顿,眼神有些犹豫,“但开启后,我们只有12小时,一旦超时,就会变成影灵。”
姜玉华低头看了看溯镜,镜身的青光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想起母亲在镜界里的背影,想起赵强混乱的记忆,想起苏晓失忆的搭档。
就算只有12小时,他也必须进去。
“我来。”
姜玉华抬手,用随身携带的修复刀在指尖划了道小口,鲜血滴落在门镜的花纹上。
血珠刚碰到镜面,就被花纹吸了进去,原本暗淡的花纹瞬间亮起,发出淡红色的光。
紧接着,他举起溯镜,将青光对准门镜的中心。
两道光芒在空中交汇,门镜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镜面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层层泛起涟漪。
涟漪中,倒转的钟表城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滴答”声,那是钟表倒转的声音。
“通道要开了!”
赵风心把打火机揣进兜里,又从包里掏出祖父留下的旧怀表,“这是祖父的计时表,我调好了12小时倒计时,一旦指针重合,我们必须立刻返回,明白吗?”
姜玉华接过怀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明白。”
姜玉华点头,把怀表塞进兜里,“进去后,你跟着我,溯镜能感知影灵的位置,我会提前预警。”
赵风心刚要应声,门镜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两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前一拽,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姜玉华下意识地抓住赵风心的手,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耳边全是“哗啦啦”的碎镜声。
等他们站稳时,周围的景象已经变了。
灰雾弥漫的天空,脚下是开裂的水泥地,远处的厂房锈迹斑斑,所有的窗户都蒙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焦糊味。
这里和姜玉华上次进入的镜界不一样,更像是现实中钟表厂的复刻版,但每一处细节都透着诡异的扭曲:
歪歪扭扭的烟囱倒向天空,破碎的玻璃悬在半空,还有路边的钟表,指针都在逆时针疯狂转动。
“这里就是镜界?”
赵风心松开姜玉华的手,警惕地环顾四周,打火机在她手里紧紧攥着,“比祖父笔记里写的还要……压抑。”
姜玉华举起溯镜,镜身的青光比在现实中亮了许多,他指着前方一栋完好的厂房:
“溯镜的光在往那边引,那里应该有影灵活动。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观察,别贸然往前走。”
两人刚走了两步,突然听见一阵“咔嗒咔嗒”的声音。
他们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碎玻璃堆里,爬起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破旧的工装,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锤子,正机械地砸向一面破碎的镜子,每砸一下,就念叨一句:
“没关好……都是我的错……”
是影灵!
姜玉华赶紧拉住赵风心躲到一根断柱后,低声说:
“是执念影灵,看它的穿着,应该是十年前钟表厂的工人。
它的执念应该和‘没关好什么东西’有关,暂时不会主动攻击我们,但别让它发现我们。”
赵风心点点头,刚要掏出笔记本记录,突然注意到影灵的脚边,散落着几片镜子碎片。
碎片上映出的,不是影灵的身影,而是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正站在门镜的方向,冷冷地盯着他们藏身的断柱。
“有人在看我们!”
赵风心的声音发颤,她刚要举起打火机,姜玉华突然捂住她的嘴,指了指断柱外。
那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正缓缓抬起手,影灵砸镜子的动作突然停了,僵硬地转过身,空洞的眼睛直直看向断柱。
“糟了,是镜主!”
姜玉华压低声音,溯镜的青光突然变得不稳定,“他在操控影灵!我们得赶紧躲起来!”
两人刚要往后退,影灵突然发出一声嘶吼,举起锤子就朝断柱砸来。
姜玉华拉着赵风心转身就跑,身后的断柱“轰隆”一声被砸断,碎石溅了他们一身。
“往钟楼跑!”
赵风心大喊,她记得祖父的笔记里写过,门镜附近有“镜界缓冲带”,影灵在那里的力量会减弱。
姜玉华点点头,攥着溯镜在前面引路,青光在灰雾中劈开一条通路,身后的影灵嘶吼着紧追不舍,而远处的黑色斗篷身影,正不急不慢地跟在后面,像一头等待猎物疲惫的猎手。
跑到钟楼门口时,姜玉华突然停住脚步。
门镜的镜面还亮着,但边缘已经开始出现裂纹,显然刚才的强行开启,让门镜变得不稳定了。
“我们得进去躲一会儿!”
赵风心推开门,拉着姜玉华冲进钟楼。
刚关上门,就听见门外传来影灵撞门的“咚咚”声,而钟楼的楼梯上,不知何时渗出了一缕缕灰色雾气,正顺着台阶慢慢往下爬。
钟楼的木门被影灵撞得“咚咚”响,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灰雾顺着缝往里钻,落在地上凝成细小的黑虫,爬了两步又化作雾气消散。
“楼梯不能走,雾里有影灵的气息!”
姜玉华举着溯镜,镜身的青光在楼梯口处剧烈闪烁,这是影灵靠近的信号。
他环顾四周,发现钟楼角落有个生锈的铁柜,柜门上还挂着“维修工具”的旧牌子。
“躲进去!”
姜玉华拉着赵风心跑过去,用力拉开柜门。
柜子里堆满了油污的扳手和螺丝刀,散发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味道,刚好能容下两个人。
两人刚挤进去关上门,就听见门外的撞门声停了。
紧接着,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姜玉华屏住呼吸,透过柜门的缝隙往外看。
那个穿工装的影灵站在钟楼中央,手里的锤子垂在身侧,空洞的眼睛扫过四周,最后停在了楼梯口的灰雾上。
它突然举起锤子,朝灰雾砸了下去,雾气“滋滋”作响,缩成一团往后退了退。
“它在和雾里的影灵对峙?”
赵风心凑到缝隙边,小声问。
姜玉华点头,溯镜的青光此刻稳定了些:
“执念影灵的目标很单一,它刚才念叨‘没关好’,可能当年是负责看管门镜的工人,执念是‘没关好镜门导致影灵跑出来’。
雾里的应该是聚合影灵,意识模糊,只会攻击活物,所以它才会主动阻拦。”
话音刚落,影灵突然转向铁柜的方向,空洞的眼睛直直盯着柜门缝隙。
姜玉华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赶紧把溯镜往身后藏了藏。
影灵慢慢走过来,每一步都踩在生锈的铁板上,发出“咔嗒”的声响。
它停在铁柜前,举起锤子,就要往下砸。
“等等!”
姜玉华突然开口,“你当年是不是没关好门镜?是不是因为火灾,没来得及把镜门封上?”
影灵的动作顿住了。
它缓缓放下锤子,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嘴里又开始念叨:
“没关好……火太大……镜门没锁……影灵跑了……”
姜玉华趁机从铁柜里探出头,举着溯镜对准影灵:
“我能帮你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面镜子能回溯你的记忆,你想知道真相吗?”
影灵盯着溯镜的青光,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它点了点头,举起满是锈迹的手,轻轻碰了碰溯镜的镜面。
青光瞬间暴涨,映出一段清晰的记忆画面。
十年前的钟表厂,赵强(影灵)穿着工装,站在门镜前,手里拿着一把黄铜钥匙。
他刚要锁上镜门,厂房外突然传来“救火”的喊声。
透过窗户,能看到远处的车间冒起浓烟,火光冲天。
“先去救火!镜门等会儿再锁!”
工友在门外喊他。
赵强犹豫了一下,把钥匙塞进兜里,转身跑了出去。
等他跟着工友们扑完火回来,门镜的镜面已经裂开了缝,一缕缕灰雾正从缝里往外渗。
他赶紧掏出钥匙,却发现锁孔已经被烧得变形,钥匙插不进去了。
“完了……镜门没关好……影灵要出来了……”
赵强蹲在地上,抱着头哭了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穿浅蓝连衣裙的林默母亲,手里拿着打火机,身后跟着陈舟。
“快离开这里!”林默母亲把他往门外推,“我要烧了这里,把影灵封在镜界里!”
“不行!烧了镜门会塌的!”赵强想拉住她,却被陈舟拽住了胳膊,“别拦着她,这是唯一的办法!”
画面到这里突然中断,溯镜的青光暗淡了几分,姜玉华的手臂传来一阵刺痛,刚才回溯的记忆消耗了溯镜的能量。
影灵呆呆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两行灰色的泪水。
它举起锤子,猛地砸向自己的胸口,身体像破碎的镜子一样,裂开一道道缝,慢慢化作一缕缕灰雾,消散在空气中。
“它……解脱了?”
赵风心从铁柜里出来,看着消散的雾气,小声问。
姜玉华点头,收起溯镜:
“执念消失了,影灵就会消散。
刚才的记忆里,我母亲确实要放火,但不是要烧门镜,是要烧厂房,用火焰暂时封锁镜界的裂缝。”
他刚要说话,突然听见楼梯上传来“沙沙”的声音。
抬头一看,楼梯口的灰雾越来越浓,无数黑色的触手从雾里伸出来,像毒蛇一样在空中扭动,聚合影灵来了!
“快走!”
姜玉华拉着赵风心冲向门镜,可刚跑到门口,就发现门镜的镜面已经布满了裂纹,边缘的青光越来越暗,“不好,门镜要关了!”
赵风心掏出打火机,火苗“噌”地窜起,对着黑色触手晃了晃。触手们缩了缩,却没有后退,反而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就在这时,钟楼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嗡鸣,是溯镜的共鸣声!
姜玉华回头一看,只见一面破碎的小镜子从地上浮了起来,镜面映出的,正是现实中修复室的穿衣镜!
“是我房间的镜子!”姜玉华激动地大喊,“它被门镜的力量激活,变成临时通道了!”
两人冲向那面小镜子,黑色触手紧随其后。
赵风心用打火机挡住最前面的触手,姜玉华则举起溯镜,对准小镜子的镜面。
青光闪过,两人的身体瞬间穿过镜面,回到了现实中的修复室。
刚站稳,姜玉华就赶紧回头,小镜子的镜面已经恢复正常,上面的裂纹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呼……”
赵风心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才差点就变成影灵的点心了。
对了,赵强的记忆里,你母亲要烧厂房封镜界,那陈舟为什么要拦着?”
姜玉华皱着眉,坐在她身边: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十年前的火灾,不是意外,也不是我母亲一个人放的。
还有赵强提到的‘黄铜钥匙’,可能就是开启或关闭门镜的钥匙,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他掏出怀表,发现指针只走了不到两小时,他们在镜界里待了这么久,现实中才过了这么点时间。
“接下来,我们得找到那把钥匙。”
姜玉华看着怀表,“还有,镜主肯定还在盯着我们,下次再进镜界,必须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赵风心点点头,刚要说话,突然注意到姜玉华的手臂,银色伤疤比之前亮了些,纹路也清晰了几分,像在慢慢觉醒新的力量。
修复室的窗户没关,午后的雾丝飘进来,落在姜玉华手臂的伤疤上,带来一阵轻微的凉意。
那道银色镜纹比刚才亮了些,纹路像活过来似的,顺着血管轻轻蠕动,最后停在手腕处,化作一个小小的螺旋图案,和溯镜中心的花纹一模一样。
“你的伤疤……好像变了。”
赵风心凑过来,指尖刚要碰到伤疤,姜玉华突然缩回手,“有点烫。”
他低头看了看溯镜,镜身的花纹果然比之前暗淡了几分,尤其是刚才回溯影灵记忆时触碰的那道纹路,几乎快要看不清了。
“溯镜的能量在消耗。”
姜玉华把溯镜放在桌上,“刚才回溯赵强的记忆,用掉了不少力量,再这样下去,它会变成普通镜子的。”
赵风心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话,从包里掏出个小布包:
“这里面是祖父收集的‘镜屑’,笔记里说,镜界里的碎镜磨成粉,能暂时补充溯镜的能量。
上次在钟楼捡到的碎镜,我磨了点带过来。”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银白色的细粉,倒在溯镜上,粉屑瞬间被镜身吸了进去。黯淡的花纹慢慢亮了些,但还是比最初暗了不少。
“只能应急,想彻底恢复,可能得找到镜界核心的‘本源镜屑’。”
赵风心收起布包: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那把黄铜钥匙,赵强的记忆里,他把钥匙塞进兜里了,火灾后钥匙去哪了?”
姜玉华拿出母亲的照片,指着照片里母亲身边的陈舟:
“赵强说,陈舟当年拽着他离开,说不定钥匙被陈舟拿走了。或者……在火灾现场的遗物里。”
“我去查警方的火灾遗物记录!”
赵风心掏出手机,刚要拨号,突然顿住了。
手机屏幕上,映出修复室门口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衣领遮住半张脸,正是之前跟踪他们的人。
姜玉华也察觉到了,猛地回头。
那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黄铜钥匙,正对着阳光晃了晃。钥匙上的纹路,和赵强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陈舟?”
姜玉华站起身,溯镜瞬间亮了起来。
那人没说话,只是举起钥匙,用手指了指墙上母亲的照片,又指了指姜玉华的手臂,最后转身就往巷口跑。
“追!”
姜玉华抓起溯镜就冲了出去,赵风心紧随其后。
巷子里的雾比刚才浓了,黑色风衣的身影在雾里忽隐忽现,手里的黄铜钥匙闪着冷光。
跑到巷口时,身影突然拐进一条窄巷。
姜玉华和赵风心追进去,却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躺着个信封,信封上没有字,只有一道和溯镜花纹相似的印记。
姜玉华捡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张照片。
照片上是十年前的钟表厂,门镜前站着三个人:
母亲、陈舟,还有一个穿警服的人,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三点,镜门开,她在等你。”
“三点?”
赵风心看了看手机,“现在是两点半,还有半小时!”
姜玉华攥紧照片,突然觉得不对劲。
陈舟既然有钥匙,为什么不自己开启门镜?反而故意引他们来这里,留下照片和时间?
“是陷阱!”
赵风心突然反应过来,“他知道我们要找钥匙,故意用钥匙引我们去钟表厂,想在镜界里堵住我们!”
姜玉华点头,刚要说话,突然觉得手臂上的伤疤剧烈刺痛,溯镜的青光疯狂闪烁。
他抬头看向巷口的雾,只见雾里慢慢浮现出无数黑色的触手,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蠕动。
“快走!回修复室!”
姜玉华拉着赵风心转身就跑,身后的触手“哗啦”一声追了上来,扫过路边的垃圾桶,垃圾桶瞬间被绞成碎片。
跑回修复室,姜玉华赶紧关上门,用柜子顶住。透过门缝,能看到黑色触手在雾里扭动,渐渐消失在巷子里。
两人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
姜玉华看了看怀表,又看了看照片上的“三点”,眼神复杂: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得去。三点是十年前火灾发生的时间,也是镜界最不稳定的时候,说不定能找到母亲的线索。”
赵风心点头,掏出祖父的笔记:
“我再看看笔记,找找应对影灵的办法。你把溯镜准备好,这次进去,我们得速战速决。”
姜玉华把溯镜放在桌上,镜身的青光忽明忽暗。
他看着照片上母亲的身影,又摸了摸手臂上的伤疤。不管前方是陷阱还是真相,他都必须走下去。
两点五十五分,修复室的穿衣镜突然渗出一缕灰雾,镜面慢慢亮起,映出了门镜的景象。
姜玉华和赵风心对视一眼,握紧了手里的溯镜和打火机,一步步走向镜面。
三点整,镜面嗡的一声轻响,通道正式开启。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镜中,只留下桌上的怀表,指针在“3:00”的位置,开始了12小时的倒计时。
穿过镜面的瞬间,灰雾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比上次进入镜界时更浓。
姜玉华和赵风心刚站稳,就听见远处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
无数倒转钟表的声音,密密麻麻,像无数只手在耳边轻敲。
“怀表!”赵风心突然摸向口袋,脸色一变,“刚才跑的时候掉了!”
姜玉华的心也沉了沉,没有计时表,他们无法准确掌握12小时的时限,一旦超时,就会永远变成影灵。
“先找安全的地方,”他举着溯镜,青光在灰雾中劈开一条通路,“溯镜的光能指引方向,先远离聚合影灵密集的区域。”
两人往前走了没几步,脚下突然传来“哗啦”的碎裂声,满地的镜渣。
镜渣反射着灰雾的光,映出无数个扭曲的人影,看得人头晕目眩。
“小心脚下!”
姜玉华拉住差点绊倒的赵风心,刚要提醒,溯镜的青光突然剧烈闪烁,镜身传来一阵灼热的触感。
他猛地抬头,只见前方的灰雾中,无数道黑色触手正从地面、墙面、甚至空中的镜渣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地织成一张大网,朝着他们的方向扑来。
是聚合影灵!而且比上次在钟楼遇到的更庞大!
“快躲进那边的办公室!”
赵风心指着不远处一栋相对完整的小楼,那是钟表厂当年的行政办公室,门窗虽然破旧,但至少有遮挡。
两人拔腿就跑,身后的触手“滋滋”地追上来,扫过路边的断墙,墙体瞬间被绞成碎块。
冲进办公室,姜玉华赶紧关上门,用一张破旧的办公桌顶住。
透过门缝,能看到黑色触手在门外扭动,时不时撞一下门板,发出“咚咚”的声响。
“暂时安全了。”
赵风心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她掏出打火机,火苗虽然微弱,却能让周围的灰雾稍稍退散,
“祖父的笔记里说,聚合影灵是零散记忆聚合而成的,怕清晰的意识,我们越害怕,它的力量越强,得保持冷静。”
姜玉华点点头,举着溯镜环顾办公室。
房间里布满灰尘,地上散落着旧文件和破碎的玻璃杯,墙角的保险柜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封条,上面写着“火灾封存,禁止开启”,封条的日期,正是十年前火灾发生的那天。
“这里有当年的文件!”
姜玉华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文件。
文件大多被烟熏得发黑,字迹模糊,但其中一张纸上,隐约能看到“镜界封印计划”几个字,下面还有签名。
第一个是母亲的名字,第二个是“陈舟”,第三个名字被烧得只剩一个“李”字。
“李?”
赵风心凑过来,“会不会是当年的消防员老李?上次我们去精神病院,他说‘当年还有一个人在场’,说不定就是这个签名的人!”
姜玉华刚要说话,办公室的窗户突然“哗啦”一声被撞碎,一道黑色触手伸了进来,直扑向他手里的文件。
姜玉华赶紧躲开,文件被触手扫到,掉在地上,瞬间被灰雾裹住,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不好!它在销毁证据!”
赵风心举起打火机,对着触手晃了晃,触手“滋滋”地缩了回去。
可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眼看就要被撞开了。
姜玉华突然注意到墙角的保险柜:
“里面说不定有重要的东西!陈舟故意引我们来这里,可能就是想让我们打开保险柜!”
“可我们没有钥匙!”
赵风心着急地说。
姜玉华摸了摸手臂上的伤疤,突然想起刚才在现实中看到的黄铜钥匙。
陈舟手里的钥匙,说不定就是保险柜的钥匙!他刚要说话,办公室的门“轰隆”一声被撞开,无数黑色触手涌了进来,朝着两人扑来。
“没时间了!”
姜玉华拉着赵风心躲到保险柜后面,举起溯镜对准保险柜的锁孔,“溯镜能回溯记忆,说不定也能回溯钥匙的形状!”
他将溯镜贴在锁孔上,集中精神想着刚才看到的黄铜钥匙。
镜身的青光突然暴涨,一道光柱射进锁孔,保险柜发出“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两人赶紧打开保险柜,里面只有一个黑色的盒子。
姜玉华刚把盒子拿出来,身后的黑色触手就追了上来,缠住了他的脚踝。
“快走!”
赵风心用打火机点燃了桌上的旧文件,火焰瞬间窜起,逼退了部分触手。
姜玉华趁机把盒子塞进怀里,拉着苏晓冲向窗户,窗外的灰雾稍微淡了些,远处的钟楼隐约可见,门镜的方向似乎有微弱的光。
两人从窗户跳出去,身后的办公室很快被黑色触手淹没。
他们不敢回头,朝着钟楼的方向拼命跑,怀里的黑色盒子硌得姜玉华胸口发疼,他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他知道,这一定是陈舟想要的东西,也是他们找到真相的关键。
跑了没几步,姜玉华突然觉得手臂上的伤疤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溯镜的青光指向右侧,那里的灰雾中,站着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正冷冷地看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把黄铜钥匙,正是陈舟!
“终于来了!”
陈舟的声音沙哑,像生锈的铁片摩擦,“把盒子给我,我让你们见她。”
姜玉华握紧怀里的盒子,举起溯镜对准陈舟:
“她是谁?我母亲?她还活着吗?”
陈舟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诡异:
“想知道?打开盒子就知道了。不过要快,聚合影灵很快就会追上来,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响,聚合影灵的触手已经追了上来,像一张黑色的网,将他们和陈舟围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