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也怕被打,只是眼看无法抵赖,只能斟酌着又招一些。
“他们说抢了药就给我一大笔钱,我想着这药对别人来说难得,对医疗队来说也不难得……不过是些药而已。”
冯实平静地听完,才冷喝道:“不过是些药而已?两条人命已经没了!”
赵福的神情有些不以为然,贱民而已,死了就死了……难道不病死就能长命百岁了?
“勾结匪徒抢药是一条罪名。”冯实又道,“收买恶徒袭击大夫、谋害人命,这是第二条罪。”
赵福连忙喊冤:“大人明鉴啊!袭击大夫的事,是那个姓农的唆使的,真的和我无关啊!”
从花莲县外出就只有一条路,当时医疗队的护卫也出去追了,农大夫并没有立刻潜逃,而是躲在他家里,第二日才跑了,也不敢出县。
农大夫去了哪里,赵福心中有数,但他不会说,这样就没有对证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冯实道,“把证人证词给他看!”
一旁的师爷叹了口气,这赵福也是咎由自取……乃走上前把一份证词摊在赵福面前。
这份口供赫然是赵福的妻子李氏的,上面白纸黑字地证实赵福和农大夫密谋的事,此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最后还有李氏的画押。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娘子怎么会出卖我?”赵福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
要不是姐夫黄正做了县令,他们一家都还在家乡种地呢。妻子一个乡下妇人跟着自己来到大湾享福,也用起丫鬟仆妇过起了富家太太的日子……这都是沾自己的光,她怎么会出卖自己?
看到赵福不说实话,冯实冷声道:“来人,大刑伺候!”
这回黄正也无法打断了,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福。
县衙全套的刑具,赵福是见识过的,此刻吓得发抖,见姐夫也不理他了,立刻倒豆子一样地招了。
前面说的都是真的,他被人设局套住了,这些人威逼利诱之下,他就答应了配合他们的计划。
城南那里的瘟疫也是人为的。
就是农大夫借治病的理由接近他们,给小孩子接触了猩红热的病原……
城南那里卫生条件本来就不好,接着一传十十传百,疫病很快就扩散开了。
然后就是袭击大夫、抢药的事……
招完供,赵福面如死灰。
“那个姓农的叫什么名字,躲到哪里去了?”冯实又问。
赵福此时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老老实实地说:“他叫农三,应该是躲到我们花莲县下辖的一个村子里,那日我姐夫去解救那个要被沉塘的女子,事情就是他设计的,他认识那里的里正。”
冯实命人把他拖下去,立刻让人去那个村子捉人,黄正为将功赎罪,还亲自带路。
这回,他们顺利地抓回了农三。
农三和抢药的几个人面临的就是真正的酷刑了,不用半日的功夫,这些人的嘴也被撬开,供出了幕后主使。
冯实把人证、物证整理好,对黄正说:“事关重大,人犯要押回大佳腊处理。”
黄正听到犯人招供,此事还关系到好几个国家,心里已经是一肚子苦水,只能苦着脸说:“一切由大人做主。”
此时别说把小舅子捞回来了,他都自身难保了!自己任人唯亲,错信了身边的人,才引起了这一连串的事……
偌大的一个大湾,敌人不在其他设局,偏偏在花莲县设局,就是他这里有机可乘啊!
案子查明,冯实押着一干人犯返回大佳腊。城隍庙那里的病人病情也都控制住了,医疗队也跟着一起返程,此事算是完结了。
看着赵福被关在囚车里押走,黄正的妻子哭哭啼啼,回到家里哭道:“我就这一个弟弟,他要有了三长两短,我爹娘还怎么活?你怎么不救救他?你去求郑达,去给他求情!”
“糊涂妇人!”黄正怒道,“我现在都成了待罪之身,还去为谁求情?我劝你也别哭,正经地收拾东西,这花莲县咱们呆不下去了,若是运气好留下一条命,就回老家种地吧!”
在老家种地的苦日子深深地印在赵氏的脑海里,得知要失去县令夫人的美好生活,她哭得更伤心了,就要去找弟媳拼命。
要不是那个贱妇出卖他弟弟,又哪里会有今日的事?
黄正忙拦住她,赵福的妻子李氏早带着两个女儿出城了。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李氏出卖赵福还真的怪不了她。
赵福阔了之后,就看粗鄙的乡下原配不顺眼,曾经还动过休妻另娶的念头,还是被黄正骂了一顿才作罢。
这天长日久的虐待,李氏也是敢怒不敢言,不过是看在两个女儿的份上苦熬着。
这一回,县衙里的刑名师爷找到她,告诉她赵福犯了事,她若是肯老实交代,官府可以判他们“义绝”,她和孩子们可以不受牵连。
李氏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报仇的机会送到了面前,又岂能怪她?
而这个刑名师爷,就是之前在县衙门口发现赵福神色可疑的人。跟着黄正在这个小县城有什么前程?
黄正不过是一个童生,他自己也是个童生呢!黄正能做县令,他为什么不能?正好借此事拖黄正下马,自己再活动一番取而代之……
高雷在马车上听了冯实说了前因后果,也有些目瞪口呆,想不到小小的花莲县这样“藏龙卧虎”,比话本还要精彩。
“指使那些人偷药的又是哪国人?”高雷问道。
冯实微笑:“高公子所料不差,确实是外国之人。我先前在大佳腊查到了一些线索,如今算是串了起来。这件事,是英属东天竺公司的人指使的,这倒是意料之中。有趣的是,姓农的却是安南国的人。”
安南是与我国毗邻的小国,安南人长相与我朝西南土人相似,不细查难以发现。
“安南?”高雷愕然,“如此小国也不老实?我们不动他们就罢了,他们还敢主动挑事?”
可笑蚍蜉敢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