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自认说的已经很直白，可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他都没有等来那个丫头。
三个月过去，他没想到那个丫头会突然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如今已进入七月盛夏，热气直往人毛孔里钻，就连窗外的风都懒得动弹。
可教室里的空气却冷得像冰，原因是秦教授检查上周布置的作业时，看到了乔安的那份。
他把那几张稿纸订在木板上，已经盯着看了快半个小时。
下面的同学们早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他们早就看出来了，秦教授对乔安不一般，而乔安也用实力证明了她的确担得起“得意弟子”四个字。
可今天明显这位“得意弟子”犯了错，没看秦教授眉毛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吗。
林伟华有些担忧的看向乔安，换来对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乔安也把目光落在了那些符号上，那是她一个月以来在草稿纸上画了无数遍的“分布式节点”标识，在这个还靠电子管和晶体管拼凑计算机的年代，没人见过这样的结构。
“乔安，你来解释一下？”
无视同学们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乔安镇定自若的走上讲台。
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先是画了两条平行的总线，接着她在总线两侧飞快勾勒出一个个菱形模块。
“这是存储单元，但不是现在用的磁芯存储器。”
她声音不高，却让下面窃窃私语的同学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每个模块里有独立的校验芯片，能实时修正数据错误，速度比现有存储器快三十倍，体积却只有它的五分之一。”
听到她的话秦时激动的站了起来，手指着右侧刚画好的圆形阵列问道：“这个环形结构是什么？现有计算机的运算器都是线性排列，你这样设计，数据怎么流转？”
乔安没停笔，在环形中心添了个小小的六边形，“这是中央调度器，相当于给运算器装了‘交通指挥灯’。”
她用粉笔在环形上画了个顺时针箭头，“现在的计算机算完一道题才能算下一道，就像单车道只能走一辆车，但这个环形结构能让多组数据同时运算，相当于把单车道扩成了环形高速路，运算速度至少能翻十倍。”
教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有心的人已经掏出笔记本，在纸上沙沙地追着黑板上的线条记录了下来。
乔安又在黑板下方画了个长方形，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0和1，却不像现有计算机的代码那样杂乱。
“这是我设计的新编程语言，现在的代码要写几百行才能实现的功能，用它几十行就能搞定。”
她指着其中一串字符，“而且它能自动适配硬件，不管是用来算卫星轨道，还是处理工厂的生产数据，不用重新写代码，改几个参数就行……”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教室，走廊上已经下课的学生们，看到还在讲课的计算机教室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把他们惊得不轻，怎么那位出了名的“满分考生”在上面讲的滔滔不绝，老教授却坐在下面记着笔记。
秦时不仅是名教授，也是位严谨的研究员。
乔安刚刚话落，他便快步走到黑板前，弓着背开始临摹图纸，六十岁的人了，脊背早已不直。
这个临摹的身影印在乔安脑子里，直至未来几十年都不曾忘。
“秦教授，您慢些，您需要图纸可以把这个拿走。”
他摆了摆手，画得极其认真，连“分布式节点”那个陌生符号的角度都跟图纸上丝毫不差。
等把图纸完整的画下来，秦教授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
这时他才似想起什么，走到教室中间，把所有同学记的笔记和图纸都收了上来。
“回去后，复习上节课的内容，下课——”
他捧着一摞笔记本，拽着乔安的胳膊就往教室外走。
“走，去实验室，再跟我详细说说这个设计。”
科技大学的计算机实验室在教学楼顶层，里面摆着几台庞然大物。
外壳是笨重的铁皮，正面嵌着密密麻麻的指示灯，背后缠着成捆的电线，开机时嗡嗡作响，像台老旧的拖拉机。
秦教授一推开门，正在调试机器的几个研究员立刻看过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笑着打趣，“秦教授，您今天怎么这么早…”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秦教授身后的乔安，脸上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都过来…都过来！”
秦教授把笔记本往实验台上一放，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哑。
“看看这个，乔同学设计的新型计算机图纸，比咱们现在用的，至少超前二十年！”
研究员们围上来，起初还带着几分质疑，可目光落在图纸上没多久，表情就变了。
刚才说话的中年人叫秦正中，是秦时的堂侄，也是这里除了秦教授外对计算机最了解的人。
他指着存储单元的菱形模块，声音发颤，“这…这是实时校验？现在咱们的磁芯存储器，出错率得靠人工排查，要是能实时修正，效率得提多少啊！”
另一个稍年轻些的研究员盯着中央调度器的环形结构，手指在空气中模拟数据流转的路径，突然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线性排列是‘排队走’，这个环形是‘绕着跑’，多组数据能同时动。
刚才算卫星轨道的那组数据，要是用这个结构，不用等三小时，四十分钟就能出结果！”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乔安，怪不得秦工天天嘴里念叨着她，这就是天才。
实验室里瞬间热闹了起来，有人找尺子量图纸上的模块比例，有人蹲在地上画数据流图，每个人小心翼翼、确认又确认，生怕漏看一个细节。
秦时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十几年前，他为了凑齐一台计算机的零件，在全国各地的工厂奔波，连一颗晶体管都要省着用。
而现在，一张图纸，竟能让这群熬了无数个夜晚的人，燃起斗志。
看着给研究员们解说的乔安，秦时欣慰的笑了，他老了，可国家年轻一辈的人却在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