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造孽哦!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林霜无语,哭诉就哭诉,你干嘛盯着你女婿铺位?
李老太的的心思其实不难猜。
一包袱的吃食被女儿抢了没关系。
女婿在这呢!
总不会眼睁睁看她一老婆子挨饿。
但很快,李老太的希冀被打破了。
包袱又回来了。
李南草拿走老太太专门给孙子留的鸡蛋和葱油饼,很有良心的把只有黑馍粗粮饼的爸包袱又扔回来。
孩子哭声戛然而止。
但“二姑大坏蛋”的字眼时不时蹦出,挺麻溜的解开包袱,却不见他香香的葱油饼和鸡蛋。
“哇”的声音又响起,甚至比之前还魔音穿耳。
“奶的乖孙,你别怪你二姑,她怀着小宝宝,需要营养,怪就怪你奶没本事,没办法让你们都吃好吃饱。”说完,一双倒三角眼又是盯着上铺。
以为上铺的程向川咋说也会顾忌一下脸面。
但错了,程向川心情跌到低谷,哪有时间管岳母?
更何况上车前他就丑话在前,给了五十块让他们自行安排吃喝,没事别招惹他,否则他能悄无声息弄死他们,还不会被人知晓。
老太太是有生活阅历的人,见过战乱年代要你命的狠人是啥眼神,也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并叮嘱孙子和女儿不要轻易招惹他,一切等孩子落地再说。
要是生下男孩,那还不是任他们李家拿捏?
正面不敢招惹,言语暗示总行的吧?
但好像她这个女婿没有心,冷漠无情得很。
明明她闺女长相出众,跟城里姑娘相比也不差。
想到这,老太太还暗搓搓的扫了眼对面上铺的林霜,又扫了眼中铺正吃巧克力的姑娘。
方菲盛正看老太太唱独角戏唱得起劲呢,就见老太太目光幽幽的盯着她,当即浑身不自在。
方菲盛性子有些骄纵,不舒服了就想骂回去。
老的骂不得,那就骂小的。
正巧小的把脸凑来。
“奶奶,我要吃。”鼻涕口水齐流,末了脑袋埋在被褥上左右摇摆几下。
好了,擦干净了!
方菲盛气得手指发抖,“哎哎哎,我说你这小孩,八岁有吧?咋一点不爱干净?那是你家的吗?别人不用的啊?”
“我三岁的侄子都知道爱干净,你大人没教的吗?”
老太太不乐意了。
“我说你这姑娘,嚷嚷啥呢?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你这么凶做什么?吓到我乖孙你赔得起?”
“不对,已经吓到了,你快些把你手里那个给我乖孙吃。”
“哟哟哟,一大把年纪脸都不要。”
对面的婶子是有点侠义心肠在身上的。
“这有你啥事?”
“你吵到我了?你瞧瞧,就你家屁事多,一下这一下那,赔我精神污染费来。不多,给十块就行。”
婶子伸手,老太太脸都绿了。
“大妹子,你咋这样不讲理呢?”
老太太一双吊梢眼静静的盯着女人,别说,旁人见了都觉得瘆得慌。
但对这位婶子没用,人家依然笑着。
“老太太,这样就叫不讲理?那你跟人家小姑娘要巧克力就讲道理?”
“她给我乖孙点吃的怎么了?一个丫头片子吃那么好做甚?”
老太太虽然不认识巧克力,但她会看人。
一看小姑娘就是有钱人家娇养着长大的,吃的能差?
林霜看戏的时候,也会注意着对面程向川的反应。
发现那位军人同志情绪稳定极了。
只是忽然就起身下床。
老太太的话卡在喉咙。
就连她孙子也都连忙把脑袋埋老太太怀里。
林霜:“……”
林霜以为程向川要做点什么,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看老太太一眼,径自往外走了。
难道是上厕所去?
还是饿了?
林霜猜测着,不曾想三分钟后,有列车员过来,把老太太和她孙子一并带走了。
几人探出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所以。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跛脚老头拖着一个蛇皮口袋过来,坐到了原来老太太的铺位。
问了下才知道,这位才加入的旅客,是硬座换过来的卧铺。
大家都猜测,老太太是带着孙子跟女儿团聚去了。
至于是不是自愿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又过了一会儿,程向川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大油纸包,打开来一是麦香扑鼻的白面馒头。
“各位,遇上就是缘,我叫程向川,今早起来捡到十块钱,白得的我一个人花不踏实,想请大家一起跟我一起花,还请各位赏个脸。”
程向川的话让大家很意外。
毕竟都以为他是来替岳母道歉的。
虽然他自始至终没正眼看过,但老太太铺垫过,什么关系他们都有猜测。
如果是道歉,他们是绝对不会要的。
大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各有各的难处,理解万岁。
但程向川把道歉变了个说法,大家就都能接受。
甚至对他极其有好感。
馒头递到林霜面前时,林霜当然也顺势拿了两个。
“谢谢!”
馒头还带着温热,吃进嘴里带着麦子独有的清香甘甜。
“好吃!”巧克力姑娘发出喟叹。
林霜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正巧跟方菲盛眼神撞一起。
“不用意外,巧克力一点都不好吃,我宁可吃我奶做的菜团子。”
这下子,其他人也都意外的看着方菲盛。
见众人好奇,方菲盛也跟大家说了自己。
原来她并非从小娇养在父母身边,而是一生下来就被换到了农村养父养母家。
三年前才被找到,亲生父母做事果决,立即把养女送走,把她换回家,她回去后对她没有半点不喜,甚至全家百般娇宠,这才把脾气养回来。
当然,她说的奶奶也是亲生这边的奶奶,只不过老太太住在城郊,自己种菜。
众人:“……”这趟旅行不无聊,一瓜接一瓜。
甚至都想,以后多来坐火车,就当来听故事。
林霜更是觉得神奇,不问不知道,这姑娘竟然也是去随军的。
觉得投缘,婶子大方的拿出卤味跟大家分享。
林霜也把小鱼干贡献出来。
方菲盛把零食拿出来。
跛脚老头从蛇皮口袋里拿出新鲜的松子。
一直在看书的中铺青年摊手,“我占大家便宜了,等到了地方,大家若还能遇上,我请大家吃驴肉。”
跛脚老头“嗤”了一声,“你去哪弄驴肉?吹牛谁不会吹?”
青年很有涵养的笑笑,“我自有我的办法。”
不管如何,这边的气氛和谐又温暖,大家都放松了起来。
愉快的旅途总是短暂的,到了郑市,大家下车后分道扬镳。
就只剩方菲盛和林霜。
二人忙活一通,总算没白忙活,拿着介绍信把车票买到手,一个小时后上车。
其实沪市到西北原先是有直达列车的,全程四千多公里,需要近四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但从三年前开始,因一些不能外道的原因,到西北的铁路时常停断,沪市人想要去那边,就只能麻烦些,多转几趟车。
好在几天后,林霜全须全尾的站在了乌城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