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问棠姬:“那读书呢,姐姐,我去读书,是不是就能为我爹娘报仇了?”
“不一定。”棠姬答道,“但是你读了书,人变聪明,可能就会想得到为你爹娘报仇的办法。一个不读书、不明理的愚昧女子,是很难做成什么大事的。”
阿桃又仔细思索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
“姐姐,我要去读书!”
棠姬欣慰点头:“就等你这句话了。你最近在家里等一等,姐姐这两天就出去帮你找个私塾!”
“谢谢姐姐!”
棠姬吃完了饭,自己端了饭碗要去洗碗。
“你谢谢我,我也谢谢你这些天打扫房间,洗衣叠被。阿桃,今天早上是你做的饭,姐姐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就把你的碗一起刷了!”
说到这里,她又给老姚和老李使了个眼色。
“你俩,以后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别老让阿桃帮你们洗碗!”
老姚和老李不敢吱声,也各自端着碗跟在后面要去厨房。
阿桃知道棠姬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就没有再同她客气争抢家务。
她看着面前被端走的脏碗,又扭头看了看酒肆门口的一家文房四宝店铺,心中隐隐有些兴奋。
姐姐说得对!她要读书,做一个聪明的人!
她抬起手,仔细瞧了瞧自己这双因劳作变得粗黑但结实的手。
今后她的手不仅可以拿起笔,拿起刀,还可以做世间任何一件她想要做的事情!
很快棠姬和老姚、老李刷完了碗从厨房出来,三人各自背好了自己的褡裢包裹,显然又是要出门赚钱。
临走前,棠姬又给阿桃打了声招呼。
“阿桃,我和你姚哥、李哥出去了,你自己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把前门后门都锁好!”
阿桃刚要送他们出门,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又拉住了棠姬。
“姐姐,你要送我去读书的话,给师傅的束修,我想……”
棠姬摆了摆手:“没事的,这点钱我肯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不是的,姐姐,我有钱的。”
“嗯?”
“我爹娘在河畔村的房子和田地都还没有卖,我们才离开十几天,最近想办法卖掉也是来得及的。姐姐你最近不是缺钱吗?你把那个房子田地都卖了,手头也能宽裕点不是?”
棠姬有些纠结,最后还是没能同意。
“阿桃,那房子是你爹和你娘留给你的,我不能卖!你要是真的想卖,等你长大了,可以自己操持着卖掉,眼下绝不可以。”
“可是……”
“没有可是。阿桃,我已经想到赚钱的办法了,不会短缺你这点学费的。好了,姐姐要出发了,再不出发就是在太晚了!”
棠姬一边说一边带着老姚和老易出了酒肆的大门,没有再给阿桃说话的机会。
这房子她最近是真的不能帮她卖!
阿木正谋划着要炸掉泾洛之渠的事儿,河畔村就在泾河畔,出事的时候第一个淹掉的就是那里。
她帮着阿木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已经很泯灭人性了,倘若再无端将一户人的钱财骗干净,又将人送入这样的死地,那她就更加禽兽不如了!
三人离开酒肆,到了一处无人的小道,老李才悄悄问棠姬。
“老板娘,你为什么要劝她读书、习武,让她为父母报仇啊?杀她父母的是韩国人,我们……等有一天她真的学成了,能有我们的好吗?”
没等棠姬回答,老姚先指责了老李几句:“你的想法能不要总是那么恶毒行吗?杀她父母的虽然是韩国人,但又不是我们,相反我们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保护、照顾他们一家人。”
老姚指了指棠姬,又道,“我们老板娘为他们一家人买房买地,为了把阿桃的命从河伯手里抢出来,不惜冒着身死的风险下水替她,她不知道吗?她不管怎么着,也不能将她爹娘死的事儿都赖到我们身上吧?”
老李并不以为然,伸腿踹了老姚一脚。
“你少说废话了,你一个楚国人,你当然不怕!”
“别胡说!我虽生在楚国,但是楚国视我为下贱的奴隶,君王贵族从没有拿我当人看待!你再说我是楚国人,我就……”老姚气呼呼地冲老李比了下拳头。
“行行行,算你是姚国人,姚公子!”
“你再阴阳怪气!”
这一次老姚真的对老李挥出了拳头。
看着打打闹闹的老姚和老李,棠姬抚了抚额头:“你们能不能稳重一点?我们待会儿还有正事呢!”
老姚和老李撇着嘴分开,棠姬知道老李因为此时有心结未解,也只能凑过去好生解释。
“老李,我之前看你一直挺聪明的,怎么在这事儿上却犯了糊涂?我们不想办法将她送出去读书,日日让她待在我们身边,管着我们的饭食。她有一天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把我们都毒死了,我们要去哪儿说理去?”
老李一听这话茅塞顿开。
“老板娘,原来你是这个意思!那我确实是误会你了,这招高啊!”
棠姬自然也不是完全为了这个理由,但是在同老李解释这些也只会适得其反,最后只能不作回应,避开这个话题。
很快棠姬到了京郊的一处别苑,带着老姚和老李翻墙爬了进去。
这是棠姬前些年送给高诫的宅院。
高诫这些年在长安城中做暗桩头目,除了自己拼命捞钱之外,也时不时地敲诈一下底下的弟兄。
棠姬因为还有老母在新郑,自己久在异国难以照顾,只能求常回新郑的高诫帮忙照顾、送信,就成了高诫的重点敲诈对象。
高诫原本在长安街的闹市是有一套房子的,但是他嫌房子小,周围的闲杂人等又太多,不方便他存放积攒下来的财富,就想在京郊的僻静所在再买一套。
京郊的房子整体不算贵,棠姬那些年生意好,酒肆里每月都有结余,就硬着头皮掏了大半积蓄,帮他买下了这套房子。
高诫怕自己名下的房产太多惹人怀疑,所以只收下了这别院的房契和地契,始终都没有去衙门正式过文契。
他做了棠姬这么多年的上官,很自信能将棠姬捏在手心,即便是不过文书棠姬也不会怎么样。
谁知他前些日子在渭河之滨做任务的时候出了差错,竟被郑子徒取走了性命!
事后廷尉府的人查到高诫的身份,查封了他名下的宅院铺面,这套别苑侥幸保了下来。
老姚原本还以为棠姬今天带他们出门是为了解决进海盐的事情,乍一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些纳闷。直到看见这高家别院,这才恍然大悟。
“老板娘,这是咱们之前给高诫卖的房子啊?咱们今天是不是来偷这房子的房契地契,再去鬼市当一次啊?”
“不是,你们怎么都一脑门子卖房子啊?”棠姬皱紧眉头,“这别院的地段太差了,卖不上价。那鬼市里的赵二郎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让我们再敲诈他一次。”
棠姬走进内院,又冲老姚和老李招招手。
“你们跟我进来,我另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