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夫君恩爱?”
白笙朝青瓦小院里看了一眼,笑道:
“你说的夫君可是里面那位?”
院里那男人两眼空洞,直愣愣望着天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纸,正战战兢兢的对着四周拜求。
“阮芜,别再来了,别再来了...求求你...放过河洛镇吧...”
“这就是你恩爱的夫君?”白笙讥笑出声,可怜可恨,她口中恩爱的夫君,此刻正苦苦拜求着她,祈求她离开河洛镇。
“你懂什么,他是因为爱我,才会如此,他怎的不去磕拜旁人?”
靠了!
话眠唏嘘一声,这狐妖脑子没问题吧。还是说这狐妖本就是因为伤到脑子才死的?
“姑娘,你生前到底被灌了多少迷魂汤,要是这也算恩爱,那我每天拜财神是不是就能跟财神爷成亲?”
话眠实在忍不住,将心里话说的超大声,说完,她还怕不够,又偷偷拽了拽白笙的袖子,小声道:
“这狐妖,肯定是磕坏了脑子才死的。”
“与凡人称恩爱,可笑,我狐族可没有你这么蠢的东西!”
白笙沉下脸色,凡人多变,怎会与妖生情?顶多也就是有用时虚情假意,无用时弃之敝履。
看这狐妖的样子,必是被那人坑害死的。
对面的狐妖,肉眼可见的脸色发青,姣好的脸抽了抽,抬手指向三人。
“你们懂什么,一个老狐狸,一个黄毛丫头,还有个小白脸的臭小子,懂什么是爱?”
银铃再次响起,许是因为有人质疑了她与夫君之间的爱意,有些恼羞成怒。
那银铃叮叮当当又变成黏腻的响声。
一圈圈音波肉眼可见的荡开,空气里突然升起一股甜的泛苦的梨花香。
白笙金瞳竖起,燃起狐火扑向银铃。与狐火一起去的是风洛的冰玄丝。
狐火与冰玄丝差一寸便要打到那颗扰人心绪的铃铛。
可阮芜却轻笑一声。
“毁了我的音铃,方才那个傻头傻脑的小子也会死。”
她未指名道姓,但听见傻头傻脑四个字,话眠便知道她说的那人定是连秋深了。
“风洛、白笙,收啊!”
话眠说着,手中紫水冲向那团狐火,将其猛地截停下来。
风洛手中的线也兀地收了回来。
他眼神一顿,目光沉而冷,连秋深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笨。
这银铃只需打碎了即可,现在却因他不得不另想办法。
“先救连秋深!”
见两人都停下攻势,话眠赶忙说道。
白笙咬牙切齿,他本就不喜凡人,连秋深这小子更是扰人心烦,做起事来横冲直撞,不带一点脑子。
两个男人皆是一副吃了憋的样子。
“呵~”
阮芜笑的妩媚,看着三人窘迫的样子,心情瞬间好了大半。
她指尖轻弹,“叮”一声脆响,银铃轻晃,散下满天梨花,花瓣近乎透明,溢出甜味,甜的发苦,苦的又让人作呕。
“想救人,便入铃中,得浮生一梦。”
狐族密术,浮生一梦,踏入之人,必将忘却自己,沉溺美梦,无法自拔。
叮铃——
三人躲闪不及,被那圈音波震的耳朵痛,风洛却下意识去捂话眠的双耳,可手未落下最后一片黏着苦香的梨花就触了地,巷口忽然“咚咚锵”一声,锣鼓炸响,欢天喜地。
白光一闪,三人便觉脑中一空,前尘往事皆烟消云散。
噼里啪啦一阵声爆竹响,耳边传来恭喜声。
“恭喜恭喜!话、连两家结亲,喜事连连!”
喜娘挥着手里的大红盖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她扭着屁股走向梳妆台前的新娘子。
“新娘子可梳妆好了,新郎马上就到了!”
围在新娘身旁的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为她戴上最后一支金钗。
“哎呦,凤冠歪了,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
“口脂淡了吧,再添些,要艳才显得喜气!”
铜镜里,一张盈盈小脸美的让人心跳加快。
眉毛弯而柔,杏眼水灵,朱唇皓齿。连艳俗的口脂在这张脸上都显得美艳了许多。
是话眠的脸,今日要出嫁的是话眠。
“新娘子可真美!快把这盖头盖上,新郎已经在到门口了!”
喜娘心急的将盖头盖上,牵着新娘子出了闺房。
盖头一落,话眠眼前顿时被染成红色,她被人扶着一步步的走,凤冠上的金钗叮当作响,像一串小铃紧跟银铃的大调子,催命似的往前赶。
盖头下闷的发晃,她忍不住想抬手掀开透透气,却被喜娘一把按住。
“哎呦可动不得!这盖头须得由新郎掀起才可!”
她的手被压了回去,外面锣鼓喧天,总算是安稳的出了屋子。
院外,同样身着喜服的男人早已等在门外,见新娘终于出了门,他嘴角挂出一抹笑,迈着步子朝她走去。
在众人的恭喜声中,喜娘压低了声音对盖头下的人说道:
“新郎官俊的很呐!”
盖头下的人轻轻一笑,手被人握住。
“新娘子上轿!”
话眠被喜娘口中的新郎官牵上了喜轿。
锣鼓喧天,众人哄吵,轿子抬过三条街才停了下来。
新郎翻身下马,将话眠扶出轿子,一对新人入了府。
透过盖头,话眠看到红绸铺地,两侧立满了宾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牵着她缓缓进入前厅。
“一拜天地——”
这一声尾音拖的老长,两人转身,并肩而拜,低下去的那一瞬,细碎的画面闪过眼前。
月亮,红线,香囊,画面快的捉不住,只剩下心跳怦然。
“二拜高堂——”
高堂位上并坐着一对夫妇,妇人眉目慈善,笑意温柔,男人英俊挺拔,正气凌然。
“夫妻对拜——”
红绸相牵,两人相对而拜,额间相触的一刹,话眠忽的心头一颤,压了块石头似的有些喘不上气。
她心里慌慌的,像忘记了什么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何事。只记得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
“礼成!”
府上欢呼声四起:“送入洞房!”
彩纸满天,梨花香浓的化不开,话眠由新郎牵着,一步步走向灯火深处。
红烛高照,映出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融合,像是本就该如此。
话眠坐在喜床边,声音隔着盖头,轻声叫道:“秋深...”
立在面前的人微微顿住,伸手想掀盖头的手停在半空中。
话眠低头看到面前那双喜靴不安分的跺了几下,一道声音冷冷开口。
“夫人叫我什么?”
盖头下的人身形一僵,听出那声音并不是她口中人,她下意识的就要掀开盖头去看个究竟。
可手刚碰到红绸,便被那只手拦了下来。
“夫人急什么?这盖头自该由我来掀。”
话落,话眠眼前忽的一亮,屋内喜烛刺的她闭了闭眼。
一只手却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将她往另一侧偏了偏。
温热的呼吸打在话眠脸上,腻的慌。
“夫人看清楚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