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深吸一口气,背对着楚望钧的背影,将那件仍残留着气息的蟒袍从肩头掀开,迅速将自己的外衫穿好,仓促地束紧衣带,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
那件玄色蟒袍沉甸甸地堆在她臂弯,面料厚重华贵,像个无法承受的烫手山芋,让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放。
回身,望着楚望钧的背影,她心绪翻涌。
楚望钧没有追问她未尽的秘密,没有借此要挟,甚至……没有流露出半分她预想中的轻蔑或趁人之危。
这与她认知中那个精于算计、步步紧逼的楚望钧,截然不同。
心中那堵竖了多年的、冰封的高墙,在这一刻,竟清晰地传来一声裂响。
今时今日,她完全无法解读楚望钧行为背后的逻辑。
更不知,要如何偿还这天大的人情。要知道,这根本就是一笔……她自己绝不会做的血亏买卖。
“……好了。”她终于开口,声音仍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竭力维持着镇定,“今日之事,多谢王爷。”
楚望钧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掠过她重新变得收敛的面孔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而又微妙的寂静。
他刹那看穿了她心底的那份不安,那份不知该如何偿还巨债的惶然。
于是,他主动俯身,为她,也为自己,拾起了架看似合理的梯子。
“不用想太多。”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施恩的意味,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本王也不过是借此事,顺势而为,探一探银楼的底。端王其心可诛,此番动作,迟早要有。”
这番冷静甚至带着几分功利的说辞,完美地掩盖了所有可能让她更不安的动机。
可这理由在此刻听来,苍白得可笑。
一个对他无足轻重的人,值得他动用黑甲卫、惊动京兆尹、甚至不惜提前与端王正面冲突?
她不信。
凭空欠下如此巨债,比让她立刻付出任何实质代价,都更加的坐立难安。
她宁愿所有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顿了顿,顾意无所适从地补充道,“……我会竭力报答王爷的。”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金银权势他都不缺,而这“竭力”二字,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楚望钧目光掠过她紧绷的、写满不安与决然的脸,掠过她微微抿紧的唇线,最终落进她那双努力维持镇定却难掩惶惑的眼睛里。
他忽然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
“谢我做什么?”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里重新掺上了她所熟悉的那种近乎恶劣的玩味,“我可不是那等施恩不图报的蠢货。”
顾意闻言,心头那根紧绷的弦骤然一松。
——这才对。
这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楚望钧。
赤裸裸的交易,远比难以承受的人情债更让她安心。
“王爷想要什么?”她抬眸,直接问道,声音里反而褪去了惶惑,多了几分踏实。
“闭眼。”
顾意条件反射地阖上眼睛,睫毛微颤。
视觉被剥夺的瞬间,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听见他逼近的细微的脚步声,感受到一道阴影温柔地笼罩下来,她微微仰头。
随即,一份温热而极度柔软的触感,精准地覆上了她的唇。
那不是一个急于索取的吻。
它更像一种耐心的探索,无声却有温度。
楚望钧极具耐心地轻吻她的唇珠,酥麻感从触碰的地方悄然扩散,悄然瓦解着她紧绷的神经。
“张口。”他低声诱哄,气息灼热地拂过她的唇角。
在她下意识顺从启唇的瞬间,楚望钧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远比第一次来得缜密而绵长。
他一手稳稳托住她的后颈,指尖陷入她散落的发丝,另一臂则箍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牢牢锁在自己怀中,形成一个不容挣脱的禁锢。
细密缠绵的吻温柔掠夺了她的呼吸,也夺走了她所有的思绪。
酥麻感令人四肢百骸都松软下来,她双腿发软,身子止不住地往下滑,几乎站立不住,全凭他手臂的力量支撑着重量。
楚望钧一把将她摁到了墙面靠着,吻却是片刻不停的。
意乱情迷之中,她无措的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宽阔的肩背,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背后的衣料,寻求着某种依托。
这个依赖般的细微举动,极大程度的取悦了楚望钧。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吻的节奏悄然变化,更加深了那份纠缠。
大概是糊涂了,顾意混沌的脑海里甚至掠过一丝荒唐的念头:或许……他还可以更用凶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他稍稍退开些许,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织,灼热而急促。
顾意缓缓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失神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仿佛还未从刚刚波动的情绪中彻底清醒。
楚望钧深深望进她眼底,满意于并未从她眼底什么抗拒,拇指指腹轻轻揩过她湿润的下唇,声音微低,带着些未尽的笑意:
“报酬,我就收下了。”
顾意望着他那双近在咫尺、几乎能将人溺毙的眼眸,喉间不自觉地轻轻滚动了一下。
巨大的羞耻感与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在她心底疯狂交织。
她微微蹙眉,带着心头的不解,吐出了那句不过脑子的话:“就只是……这样吗?”毕竟是交易,她以为,他至少会做些什么的。
楚望钧垂眸看她,“嗯?”
一种莫名的空虚感悄然蔓延,不知想到了什么,顾意嘴唇动了动,几乎是用气音道:“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楚望钧一切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看着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危险的光芒,像是被彻底惹毛的野兽,却又奇异地压抑着。
这是第几次了?
他忽然低笑一声,手臂一把捞起她软下去的腰肢,将她更紧密地按向自己。让她清晰感受到那份截然相反的、蓄势待发的威胁。
顾意瞬间僵住,身躯微颤。
“对,”楚望钧低笑一声,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她微颤的脊柱,若有似无的下滑,语气充满了恶劣的玩味,“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