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女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不受任何束缚,但她自愿遵从世间法则。
除非恼极了,她才会不计后果。
夏浅浅看向前方。
殿门之外,阴气缭绕,覆盖层层晦涩,犹如巨大的黑洞,吞噬所有的光亮。
那一天。
她没有回应阎王。
但在心底,她早已有了答案。
夏浅浅是让外祖父唤醒的。
她茫然地揉揉眼睛,“外祖父,我睡醒了,但也饿了。”
晌午了,正是饭点。
“我拿了膳食,可以一起吃。”宋副官笑眯眯的。
夏浅浅眸光发亮,“好耶!”
寻了一处阴凉的地方,三人围坐在桌边用膳。
夏浅浅捧着比脸还大的碗,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囤粮,又软又萌。
“你们钓到鱼了没有呀?”
此行是为了钓鱼,也是为了叙旧。
“初雪融化,池塘里的鱼异常活泼,还很聪明。不好钓。”老太尉坦白。
宋副官面露柔和,也不失落,“好歹我们钓到了几条鱼,也算有所收获。”
“今年运气差了点,以往都是十条打底。”老太尉喝了一碗温热的肉粥,有了些许饱腹感。
“改天,我们还来。”宋副官胸口的沉闷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的感觉。
【不用改天……】
【我行,我上!】
夏浅浅三下五除二解决完面前的炸油条、肉粥和玉米。
她顺手拿了一根鱼竿,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池塘方向赶,“浅浅钓鱼去喽!”
老太尉在后面道:“浅浅,你落下饵料了。”
伴随着微风一起传来的,是夏浅浅银铃般的笑声,充满活力,透出丝丝喜悦。
夏浅浅没有回头,“饵料?不用也没关系。”
“没有饵料,鱼儿如何上钩?”干等吗?那岂不是浪费时间?宋副官动了动脑筋,没想明白。
老太尉紧了紧身上藏青色的棉袄,“莫名地,我觉得浅浅能成……”
夏浅浅到地方了。
她坐在小马扎上,把鱼线一甩,甩进池塘。
耐心地等了又等。
水面没动静,鱼儿始终不上钩。
她歪了歪圆乎乎的脑袋,诱哄似的,“鱼儿鱼儿快上钩。大的,小的,全都来。浅浅小嘴张得大大的,一口一条。把你们吃进小肚肚。”
鱼儿:“……”
它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老太尉收拾好碗筷,站在她一旁,满头黑线。
难道,是他的直觉错了?
其实,外孙女没有饵料,钓不上鱼?
宋副官则给夏浅浅加油鼓劲。
【看来,浅浅得放大招啦。】
老太尉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眼底映衬出明亮的色泽。
他在期待。
“鱼鱼,只要你们听话,浅浅亲自给你们念咒,为你们超度。”夏浅浅将两只小手贴在嘴边,呈喇叭状。
啊?
“不是,你憋了半天,就这?”
老太尉忍不住怀疑。
结果还真是,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宋副官轻轻拍了下夏浅浅的肩膀,“虽然没有钓到鱼,但这是你第一次尝试。你已经很勇敢了,真的。”
夏浅浅却气定神闲。
就在老太尉和宋副官以为她徒劳一场时。
倏地,一条条大大小小的鱼儿蹿到一米高。
紧接着,便蹦到了岸上。
这活久见的一幕,惊得他们目瞪口呆。
都不需要鱼钩,也不需要饵料,鱼儿居然主动送上门?
究竟是他们疯了?
还是这个世界颠了?
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然而,夏浅浅早已习以为常:【古有鲤鱼跃龙门。我为他们念咒超度,会助它们下一辈子成仙。再不济,也是掌管混沌的千年老妖。】
“被我吃掉,是它们的造化。”
在天界,夏浅浅还记得。
王母娘娘瑶池里的锦鲤可有眼力见了,每回不等她说什么,便主动跳到她面前。
争着抢着让她烤了吃。
老太尉了悟。
可宋副官却迷惘。不过,他没有多问。
此次,满载而归。
整个池塘的游鱼全被清空。
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夏浅浅重重咬了下手指头。
没用。
没有出血。
但是,蛮痛的。
“浅浅,你怎么咬自己?”老太尉蹲下身子问她。
夏浅浅泪眼汪汪,“外祖父。疼,浅浅好疼。”
“你啊,怪娇气的。”老太尉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夏浅浅举起涂满口水的小肉手,“外祖父,你来吧。用小刀,帮我划一下……”
“浅浅,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宋副官皱眉,他谆谆教诲,“你三岁了,明事理了。所以,你要有保护自我的意识。”
“无论是任何人伤害你,都不可以。”
“包括你自己。”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尽显坚定。
老太尉深以为然,便附和了一两句。
“可是,我是在救宋爷爷。”夏浅浅满眼无辜。
她的视线掠过外祖父,最后定格在宋爷爷的身上:【喝了我的血,哪怕只是一滴。纵然阎王来了,也不敢收你!】
这就是她说的续命……
将她的寿命,换一点给他。
而她,与天地同寿。
所以,即便是换给他五年、十年、三十年,都不过是毛毛雨。
宋副官不理解个中原因,坚持不让夏浅浅伤害自己。
还是老太尉松了口:“那就用针扎吧。”
毕竟,取一滴血罢了。
针扎的伤口可以忽略不计。
天色暗淡,回到太尉府。
老太尉依然恍恍惚惚。
那一抹残存在他心底的惊讶,犹如荡起的小小涟漪,在狂风暴雨的冲刷下,演化成撞击岩石海岸的滔天巨浪,激起一阵阵磅礴的水花。
“父亲,您怎么魂不守舍的?”孟氏迎上前。
老太尉把怀里的外孙女递过去。
“原来,寿命并非天注定,也有可能……”是外孙女掌控。
“寿命?您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吗?”孟氏有所猜测。
蒋氏淡声开口:“老头子,别卖关子。”
老太尉一拍额头,嘴皮子哆嗦,是肉眼可见的震撼:“这哪是惊吓?分明是惊喜!”
然后,他用颤抖的声线,将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叙述了一遍。
他们当场石化。
浅浅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