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官府之前已经批了地契,再要会不会太贪心了?”商青青还是有些犹豫。
她对这些达官贵人一向发怵。
“贪心?”胡三娘轻轻摇了摇头。
“官府只知道口头许诺,真到了流民缺粮、缺地的时候,他们只会往后缩,靠不住的。但临江王不一样。在江东,他的势力比郡守大,说话算数,也有能力帮你。你若不趁这机会多争取,将来流民越多,你肩上的担子越重,到时候想找他帮忙,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胡八郎在一旁点头附和:“三姐说得对。临江王也是为了稳定江东局势,你可以多要些地、多争取些粮草补贴,不仅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那些流民能长久安稳下来。”
商青青看着两人,心里渐渐有了底气。
“我知道了。”商青青抬起头,对胡三娘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三娘提醒,过几天若是临江王来巡查,我会把握住机会的。”
胡三娘见她想通,满意地点点头,重新给她添上茶水。
“这才对嘛。你放心,到时候八郎陪你一起去,他会帮你。”
天刚蒙蒙亮,商青青跟着胡八郎回到了庄子。
看着商青青到庄子里看账本,便转身吩咐辛管事。
“让人把秋收后的干草都装车,我跟你们一起去西坡送一趟。”
说罢,他又悄悄给商青青递了个安心的眼神,才带着护院往草料场走去。
到了草料场,看着堆得像小山似的干草,胡八郎趁众人忙着装车的间隙,指尖悄悄掠过草堆。
一缕极淡的金光顺着他的指尖渗入干草,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他只用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灵力,却能让这些干草变得蓬松温暖,流民们铺在棚屋里,夜里再也不会冻得辗转难眠。
他何尝不知胡三娘的告诫?
随意在人间动用法术,很容易被降妖的道人捕捉到痕迹。
一旦暴露身份,不仅他自身难保,还会连累商青青。
可一想到商青青为安置之事愁得睡不着觉,他便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点灵力算什么?只要能让商青青轻松些,就算有风险,他也认了。
更何况,他比谁都清楚商青青的难处。
若不是为了在江东站稳脚跟,她又何必揽下流民安置这烫手的差事?
官府表面支持,实则只想甩包袱,若她不接,不仅丝织庄会被处处刁难,甚至可能连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丝织生意都保不住。
可接了这差事,既能换来官府的庇护,还能名正言顺地拓展田地,为将来的生计铺路。
胡八郎望着装满干草的马车,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跳上车辕:“走,去西坡!”
与此同时,商青青正在庄子的账房里核对丝绵订单。
她摊开账本,看着昨天被流民损毁的丝绵、蚕茧记录,仔细算了算损失,发现大多是些边角料,核心的丝缎库存并未受损,这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李嫂,”她抬头喊住路过的李嫂,“之前让你发放给庄子里人的丝绵,都发下去了吗?
眼看就要入冬,得赶紧做棉衣,不然夜里该冻着了。”
李嫂笑着点头,手里还拿着刚裁好的棉布:“早发下去了!我们几个连夜赶工,棉衣棉被都快做好了,您就放心吧。”
商青青闻言,却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
“我倒不是舍不得这些丝绵,只是……这些原本都是客商订好的货,临时抽调,还得跟人家赔不是。而且就算把庄子里的丝绵都拿出来,也不够所有流民用的,终究是杯水车薪。”“少夫人,您这已经是宅心仁厚了!”
李嫂连忙安慰道。“换成别家,哪会管流民的死活?您不仅管他们吃饭、给他们活干,还想着帮他们过冬,这都是积德行善的事。”
商青青听着这话,心里稍稍宽慰了些。她合上账本,望向窗外。
胡八郎应该已经到西坡了吧?
希望那些干草能让流民们暖和些,也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少些波折,多些安稳。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西坡的棚屋里,流民们正惊喜地发现,铺在身下的干草竟像裹了层暖意,再也没有往日的湿冷。
“这干草怎么这么暖和?”有老人忍不住念叨。
胡八郎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胡乱找了个理由。
“江东日照足,这些干草都是在太阳底下晒透了的,自然比阴干的暖和。你们多铺几层,夜里保管不冻着。”
这话半真半假,却没人细究。
毕竟干草暖烘烘的触感骗不了人。
流民们顿时干劲十足,纷纷抢着分干草、铺棚屋,连之前因闹事被抓的阿牛,也红着眼眶帮老弱搬草,西坡的气氛终于又鲜活起来。
可没等大家忙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个身穿皂衣的衙役策马而来,翻身下马后直奔胡八郎,语气急促。
“临江王殿下已到郡城,即刻便来西坡巡查,请商记丝织庄的东家速去路口迎接!”
胡八郎心里一凛,立刻转身对辛管事道。
“你赶紧去庄子上请少夫人过来,就说临江王突然驾临,让她务必尽快!”
辛管事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庄子跑。
胡八郎又嘱咐身边的护院:“让流民们先暂停干活,整理好衣着,别失了礼数。”
说着,他走到草堆旁,不动声色地拂过几束干草。
刚才施的灵力极淡,可万一被随行的人察觉异常就麻烦了,他得再压一压气息。
毕竟前不久,他还在临江王府上对抗过几个要收妖的道人。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商青青就匆匆赶来。
她走到胡八郎身边,低声问:“临江王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过几天才到吗?”
“许是怕流民再出乱子,提前巡查了。”胡八郎攥了攥她的手,轻声安抚。
“别慌,有我在,你照实说便是,若有机会,就按三姐说的,跟他提多要些地的事。”
商青青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
约莫一炷香后,远处终于出现了浩浩荡荡的仪仗。
旌旗在风中飘扬,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正是临江王的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