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主任？”林金果有些意外，起身相迎，连日奔波让她眼底带着倦意，但她仍强打精神，用玩笑掩饰疲惫：“消息这么快？第一批油才刚结算，你就来追我还贷款了？”
朱向阳笑着走进来，将茶点放在茶几上：“林总这是要赶我走？我今天可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不是农行信贷部主任。”他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她眉宇间的疲惫，语气转为真诚的关切，“上次咖啡馆的事，我听说了，你处理得很漂亮，最近生产线复工一定很累吧。”
林金果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表达关心。
“创业初期，难免的。”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为他倒了杯水。
朱向阳没有接水，而是向前微微倾身，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声音低沉了几分：“金果，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时宜。但看着你独自面对那么多风雨，我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最终坚定地开口：“我很欣赏你，远超过一个银行主任对客户的欣赏。从你第一次带着那份厚实的计划书来找我贷款开始，你的坚韧、智慧，甚至你的固执，都深深吸引着我。”我不知道你和叶主任那边是什么情况，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风雨的机会。”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林金果看着朱向阳眼中毫不掩饰的炽热，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应，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叶兴明“三个字。
朱向阳的目光也落在了手机屏幕上，他了然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却依旧维持着风度：“是叶主任吧？看来，我今天来的不合时宜。”
他站起身，将茶几上的茶点轻轻推到一边，动作从容不迫：“我们下次再聊，林总，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尊重。”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留给林金果一个沉稳而尊重的背影。
林金果松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喂？”
“金果，最近很忙吧。“叶兴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犹豫和急切，还有一丝刻意装出来的轻松，“你现在方便吗？我在你公司楼下，想跟你聊聊。“
他没有问林金果为什么没回他信息，想必他知道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清楚的。
“你上来吧。“林金果的语气异常平静，但手又紧紧握住手机。
挂了电话，林金果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白色轿车。阳光下，车身反射着刺眼的光。
就在此时，她看见朱向阳正好走出大门，他与刚从车上下来的叶兴明，在厂区门口不期而遇。
隔着遥远的距离，林金果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却将每个细节都看得分明。朱向阳率先伸出手，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偶遇一位普通熟人。叶兴明稍作迟疑才伸手相握，两人的交谈短暂得像是例行公事。
朱向阳转身时，唇角依旧带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而叶兴明目送他驾车离去，在原地静立片刻，这才转身走向办公楼。
这短暂的交锋平静得近乎寻常，却让窗后的林金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思绪却飘回了很久以前——初中时那个活泼开朗的叶兴明，这几个月以来为她创业忙前忙后事无巨细的叶兴明……
而刚刚朱向阳的表白还在耳边回响。他的欣赏直接而坦诚，他的承诺坚定而有力。这与叶兴明那份总是包裹在犹豫、妥协和家庭压力下的感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站在事业的崭新起点，却猝不及防地走到了情感的十字路口。
大约五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叶兴明推门而入。他显然精心打理过自己，穿着一身熨帖的浅灰色衬衫，袖口整齐地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戴了多年的手表。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显得精神奕奕。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底的红血丝和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
“坐吧。“林金果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声音依旧平静。
叶兴明拉开椅子坐下，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用一种混合着愧疚、急切和不安的眼神看着林金果。
此时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金果，“最终还是叶兴明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干涩，“那天……昨天咖啡馆的事，对不起。苏晴她……她只是我妈的朋友的女儿，我妈硬要我去见的，我……”
“不用解释那天的事。“林金果打断他，目光直视着他，像在审视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今天不想听这些。”
她顿了顿，问到：“叶兴明，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叶兴明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快二十年了吧。从初中一年级，我们同班开始。”
“是啊，快二十年了。“林金果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感慨，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奈，“这二十年里，我从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到上海大企业的高级项目经理，再到辞职回乡创业。关于创业，你真的帮了我很多，从找厂房、跑手续，到联系农户、对接销售，我心里都清楚，也很感激。”
她的话让叶兴明心里发慌。他急忙说道：“金果，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干嘛？我帮你是应该的。”
“应该的？“林金果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因为我们是老同学，还是因为你是乡村振兴局对口帮扶我们县这个山茶油特色产业，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
叶兴明的脸瞬间涨红了，他猛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知道。“林金果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你的眼神，从来都没有藏住过。叶兴明，我不是木头，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