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的瘴气比上次来时更浓郁了。墨绿色的雾气中漂浮着无数扭曲的魂影，那是被天魔吞噬的修士残魂，在魔能牵引下发出凄厉的嘶鸣。李大海率领的先锋营踏着白骨铺就的路径前行，靴底碾过焦黑的碎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龙帅，前面就是天魔的前哨站。”斥候回来禀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有三头骨魔守着，还有上百头影魔在周围巡逻。”
李大海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混沌灵力悄然散开，穿透瘴气笼罩的区域。元婴在识海微微震颤，眉心的黑色珠子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这是有强大魔气聚集的征兆。他能“看”到那三头骨魔正盘膝坐在一座残破的祭坛前，祭坛上插着九根刻满魔纹的骨杖，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死气。
“有意思，居然在修复噬魂大阵的残骸。”李大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虎，带五十人绕到左侧山坳，用破魔箭牵制影魔。其他人跟我来，先拆了这祭坛。”
“是！”
破魔箭是用陨仙关战场收集的天魔骸骨熔炼而成，箭头淬满了李大海特制的“蚀魔散”。五十支箭簇划破瘴气的刹那，巡逻的影魔群顿时炸开了锅。墨绿色的魔躯被箭矢擦过，立刻冒出白烟，凄厉的嘶吼声在山谷中回荡。
趁着影魔被牵制，李大海带着主力直扑祭坛。三头骨魔猛地睁眼，眼窝中跳动着幽绿的火焰，手持巨斧站起身来。它们的气息比上次遇到的骨魔更强，显然是吸收了足够的死气进阶的产物。
“人类修士，又来送死？”为首的骨魔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巨斧带着破空声劈来，斧刃上缠绕着实质性的魔气。
李大海不退反进，龙形拳的“崩”字诀蓄力待发。在拳头与斧刃接触的前一瞬，他突然侧身，左手如爪，精准地扣住骨魔持斧的手腕。混沌灵力顺着指尖涌入，那些缠绕在斧刃上的魔气如同冰雪消融，连带着骨魔的骨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咔嚓！”
一声闷响，骨魔的手腕被生生捏碎。李大海顺势夺过巨斧，反手劈在它的脖颈上。这柄能劈开中品灵器的骨斧，竟如同切豆腐般斩断了骨魔的头颅。幽绿的火焰在颅腔内闪烁两下，便彻底熄灭。
另外两头骨魔见状，怒吼着扑上来。李大海将夺来的骨斧掷向左侧的骨魔，同时身形如电，欺近右侧骨魔身前。龙形拳的“绞”字诀施展到极致，双臂如同两条金龙缠绕而上，硬生生将骨魔的身躯绞成数段。
掷出的骨斧被左侧骨魔勉强挡开，但斧身上残留的混沌灵力却趁机侵入它体内。骨魔的动作顿时一滞，先锋营的修士们抓住机会，各种法术法器齐出，瞬间将其淹没。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头骨魔便已伏诛。李大海走到祭坛前，看着那九根骨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祭出破妄剑，剑身上青心焰腾跃，龙气灌注之下，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斩！”
一剑挥出，金色的剑气如同匹练，瞬间将九根骨杖齐齐斩断。祭坛失去骨杖的支撑，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随即崩解成无数碎石。那些漂浮在瘴气中的魂影失去牵引，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龙帅威武！”先锋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连续多日的恶战让士兵们身心俱疲，这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无疑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李大海却没有放松警惕。黑色珠子的温热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越发明显。他抬头望向黑风谷深处，那里的瘴气浓郁如墨，隐隐有暗红色的魔焰在翻腾——那是比魔君更强的气息。
“加快速度，穿过这片瘴气带。”李大海沉声道，“注意保持阵型，遇敌不要恋战，以突破为主。”
队伍继续深入，瘴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丈许。周围的魔气开始侵蚀修士们的灵力护罩，即使服了镇魂丹，也能感觉到识海传来阵阵刺痛。李大海运转混沌灵力，在队伍周围形成一道淡金色的护罩，才勉强抵挡住魔气的侵蚀。
行至一处狭窄的山隘时，异变陡生。两侧的山壁突然炸裂，无数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喷涌而出，瞬间将山隘封死。液体落地后迅速凝结，化作一张张巨大的魔网，将整个先锋营困在中央。
“是腐心粘液！”有见识广博的修士惊呼，“这是‘腐心魔’的本命神通，能腐蚀灵力和肉身！”
话音未落，山壁的裂缝中爬出数十头形态丑陋的魔物。它们没有固定的形体，如同流动的粘液，表面不断伸出尖锐的骨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腐心魔的攻击方式极为诡异，它们不直接冲击，而是不断喷射腐心粘液，一点点缩小包围圈。先锋营的灵力护罩在粘液的腐蚀下滋滋作响，很快便出现了裂痕。
“用破魔箭！”李大海喊道。
箭矢射在腐心魔身上，虽然能造成伤害，却无法彻底杀死它们。被射中的魔物只是颤抖一下，随即分裂成数头更小的腐心魔，反而让包围圈更加严密。
“该死！”赵虎砍碎一头扑到近前的小魔物，手臂上顿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这东西杀不死！”
李大海眉头紧锁。腐心魔的生命力远超他的预料，寻常攻击根本无法奏效。他尝试着将混沌灵力注入破妄剑，一剑劈在一头腐心魔身上，绿色的粘液飞溅，被剑气扫中的部分果然化作了飞灰。
“用混沌灵力！”李大海喊道，“所有人集中攻击一点，我来开路！”
他将混沌元婴的力量提升到极致，淡金色的护罩猛然扩张，暂时逼退了周围的腐心魔。先锋营的修士们立刻聚拢过来，将灵力注入李大海体内。
“龙形拳·破！”
汇聚了数十人灵力的一拳轰出，金色的拳劲如同狂龙出海，在魔网上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缺口处的腐心魔被拳劲中的混沌灵力净化，连一丝粘液都没留下。
“冲！”李大海一马当先，率先冲出缺口。身后的修士们紧随其后，趁着魔网尚未愈合，拼命向山隘外冲去。
就在此时，山壁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一头体型远超同类的腐心魔爬了出来，它的体表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骨甲，头顶长着三只扭曲的犄角，显然是这群腐心魔的首领。
“留下吧！”腐心魔首领张口喷出一道粗壮的粘液柱，直取落在最后的赵虎。
李大海回头看到，瞳孔骤缩。他想也没想，转身扑回去，用身体挡在赵虎身前。粘液柱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背，金色的护罩瞬间亮起，却在粘液的腐蚀下迅速黯淡。
“龙帅！”赵虎目眦欲裂。
李大海闷哼一声，只觉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混沌灵力的护罩正在被一点点侵蚀。就在这时，眉心的黑色珠子再次发烫，一道比上次更清晰的白光渗入护罩。原本势不可挡的腐心粘液，竟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凝固、剥落，露出下面完好无损的皮肤。
“这是……”李大海又惊又喜，没想到黑色珠子连腐心魔的本命神通都能克制。
腐心魔首领显然也愣住了，三只眼睛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它再次张口，准备喷出更强大的粘液柱。
李大海岂能给它机会？趁着粘液凝固的瞬间，他将混沌灵力与龙气全部灌注到破妄剑中，身形如电，一剑刺向腐心魔首领头顶的犄角——那里是它身上唯一没有骨甲覆盖的地方。
“噗嗤！”
长剑没柄而入，腐心魔首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体表的骨甲寸寸碎裂。李大海抽出长剑，反手又是一剑，将它的三只眼睛尽数刺穿。
墨绿色的粘液喷涌而出，这一次却没有腐蚀性，反而带着浓郁的死气。腐心魔首领的身躯迅速萎缩，最终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随着首领的死亡，周围的小腐心魔也如同失去了生机，纷纷化作粘液，渗入地下消失不见。
“龙帅！您没事吧？”赵虎连忙上前扶住李大海，看到他后背完好无损，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露出困惑的表情，“刚才那是……”
“是破魔箭的余威。”李大海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将破妄剑收回剑鞘，“别管这些了，赶紧跟上队伍，我们不能掉队。”
赵虎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拢残余的士兵。李大海望着腐心魔首领消失的地方，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的黑色珠子。刚才那道白光不仅净化了粘液，还让他感觉到一股精纯的生命之力融入体内，连之前消耗的灵力都恢复了大半。
“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李大海喃喃自语，心中对这枚珠子的敬畏又深了几分。他能肯定，这绝不是普通的护身法宝，其蕴含的力量，甚至可能超越了这个世界的认知。
穿过山隘，瘴气渐渐稀薄。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谷地，谷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宫殿，宫殿的穹顶萦绕着暗红色的魔焰，正是天魔的老巢——魔神殿。
殿门前，站着三道身影。中间的是一位身披黑色长袍的老者，面容与人类无异，只是双眼是纯粹的墨色，周身散发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魔君还要恐怖；左右两侧各站着一头王级天魔，正是之前在陨仙关交手过的骨魔与影魔首领。
“人类的小娃娃，倒是比本君预料的来得早。”黑袍老者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能在本君的‘腐心狱’中活下来，你有资格知道本君的名号——魔主。”
李大海心中一凛。魔主，这个只在古籍残篇中出现过的名字，传说中是域外天魔的最高统治者，实力堪比化神后期甚至渡劫期修士。没想到这次天魔入侵，竟连魔主都亲自降临了。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占领中州。”李大海握紧破妄剑，混沌灵力在体内高速运转，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占领？不。”魔主轻笑一声，声音带着诡异的蛊惑力，“中州是天地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也是最好的‘养魂地’。等本君炼化了这片土地的生灵，就能突破境界，飞升更高的位面了。”他看着李大海，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尤其是你，身具混沌灵力，又有净化魔气的至宝，你的神魂，足以让本君省去千年苦修。”
“休想！”李大海怒喝一声，率先发起攻击。龙形拳裹挟着混沌灵力与龙气，直取魔主面门。他知道，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任何犹豫都是致命的。
魔主不闪不避，只是随意抬手，便挡住了李大海的拳头。暗红色的魔焰在他掌心翻腾，竟将金色的拳劲一点点吞噬。
“蝼蚁的挣扎。”魔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掌心的魔焰陡然暴涨。
李大海只觉一股恐怖的吸力传来，混沌灵力竟有脱离掌控的迹象。他心中大骇，连忙运转《九转玄功》，同时催动眉心的黑色珠子。
白光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悄无声息，而是形成一道圣洁的光柱，从李大海眉心直冲天际。光柱所过之处，暗红色的魔焰如同冰雪消融，那股恐怖的吸力也瞬间消失。
“这是……鸿蒙紫气？！”魔主脸上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惧？“不可能！这种位面怎么会有鸿蒙紫气？！”
李大海趁机后退，与魔主拉开距离。他虽然不知道鸿蒙紫气是什么，但能让魔主如此失态，显然是极为珍贵的东西。看来黑色珠子的来历，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凡。
“人类，交出你身上的至宝，本君可以饶你不死，还能带你离开这个贫瘠的位面。”魔主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显然被鸿蒙紫气彻底吸引了。
“做梦。”李大海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周围，“你的对手不止我一个。”
魔主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光点——大长老和凌玄子带着援军赶到了。王重阳前辈的丹火如同骄阳般璀璨，三位化神大能的气息如同山岳般压来，整个黑风谷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微微颤抖。
“看来今天是分不出胜负了。”魔主深深看了李大海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贪婪，“记住本君的话，鸿蒙紫气在你这种小娃娃手里，迟早会招来杀身之祸。等本君处理完这些杂碎，再来找你。”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魔气陡然暴涨，形成一道漆黑的漩涡，将自己和两头王级天魔卷入其中。漩涡旋转片刻，便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着魔主的离去，黑风谷的魔气迅速消散，瘴气也渐渐稀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照亮了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
“大海，你没事吧？”凌玄子和大长老连忙赶来，看到李大海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
王重阳前辈也走上前，目光在李大海眉心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多问，只是笑道：“好小子，竟能逼退魔主，果然英雄出少年。”
李大海躬身行礼：“前辈过奖了，只是侥幸而已。”他能感觉到，王重阳前辈似乎察觉到了黑色珠子的异常，但这位丹道泰斗的默契让他心中一暖。
大长老环视四周，沉声道：“魔主虽然退了，但天魔主力并未受损，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传令下去，在黑风谷布防，休整三日，再做打算。”
“是！”
李大海站在阳光下，望着魔主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今天的胜利只是暂时的，魔主绝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那句“鸿蒙紫气”，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摸了摸眉心的黑色珠子，珠子依旧温润如常，仿佛刚才那道惊天动地的光柱从未出现过。但李大海能感觉到，自己与珠子的联系更加紧密了，甚至能隐约“听”到珠子内部传来的微弱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无论你是什么，无论鸿蒙紫气是什么。”李大海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只要我还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
远处，先锋营的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重建防御工事。
他转身向营地走去，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挺拔如松。破妄剑在鞘中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