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远吼出那句“快打针！”时，喉咙里像塞满了滚烫的砂砾。他死死盯着秦浩的手，看着那管淡蓝色的液体被稳稳推进张晓云臂弯的血管，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针尖拔出，留下一粒微小的血珠。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保镖、秘书、吓懵的小周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晓云惨白的脸上。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奇迹般的变化发生了。
张晓云那剧烈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身体，猛地一顿。紧绷到极限的肌肉线条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的提线木偶。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虽然依旧昏迷，但牙关不再发出那种令人心碎的咯咯声。急促得如同濒死风险的喘息，也渐渐平复，在氧气面罩下变得规律而微弱。脸上那层不祥的死灰色，似乎也褪去了几分。
“呼……”不知是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小周建把脸更深地埋在爸爸怀里，肩膀还在抽动，但哭声小了下去。
周志远紧绷如弓弦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根弦。他依旧紧紧攥着妻子冰凉的手，感受着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脉搏跳动，像抓住溺海者最后一块浮木。可他的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一秒都没有离开过秦浩和他带来的两个医生。短暂的缓解，远不足以抹去苏蔓带来的彻骨寒意和眼前这个“援兵”身上浓重的疑云。
秦浩没有松懈。他示意带来的医生继续监测张晓云的心跳、血压和血氧饱和度，自己则利落地站起身，额头上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转向周志远，脸上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凝重，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近在咫尺的周志远能听清：“周副总，这只是暂时压制了神经毒素的急性症状，争取了一点时间。她必须立刻送到具备高级血液净化设备和神经解毒专科的医院进行彻底治疗！拖下去，神经损伤不可逆，人就真的……” 他没说完，但后果不言而喻。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里惊魂未定的众人，尤其是周志远那几个满脸警惕的保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另外，陈明达那边……苏蔓已经下了死命令。天亮前，必须把所有‘保险柜’里涉及‘那几批货’的记录、样本、原始单据……一切痕迹，彻底抹掉。他们有个专门的‘焚化炉’点。” 他着重咬了“焚化炉”三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的锐意，“就在我们说话的这分秒之间，东西可能正在被搬过去，或者……已经在烧了。”
毁尸灭迹！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周志远的心上！苏蔓的毒辣，远超他的预估！张晓云拼着命，几乎搭上自己才找到的、足以将苏氏和陈明达钉死的铁证，眼看就要化为灰烬！愤怒和急迫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像垂死挣扎的野兽般疯狂震动起来！是老金的加密线路！
周志远毫不犹豫地接通，甚至顾不上避讳近在咫尺的秦浩，电话那头老金的声音嘶哑、急促，带着键盘被砸般的噼啪背景音，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老板！大事不好！我们的人刚用临时权限强突进陈明达核心账目库外围防护墙！发现里面埋了个定时自毁程序！已经启动了！就剩……就他妈不到仨钟头了！” 老金的声音吼得变了调，“兄弟们正在玩命破解，想强行终止！但这程序太他妈阴毒！设了至少三道连环锁！硬停，搞不好直接触发最终指令，整个账库连带物理硬盘一起熔毁！彻底变废铁！还有！我们托内线摸到存放原始凭证那个核心档案室的片区了，就在他们公司主楼地下三层！但具体哪个房间，门禁级别极高，还在排查！另外，关联资金流那条线有突破！指向一个叫‘珊瑚礁资本’的开曼群岛空壳公司，资金经过几道复杂清洗，最终流向……”
老金的声音骤然被一阵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玻璃的电流噪音淹没！信号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喂？老金！喂？！具体流向哪里？！说清楚！！” 周志远对着手机低吼，额头青筋暴跳。可回应他的只有“滋滋啦啦”的杂音，像死神的嘲笑。
三个小时！只有三个小时！
张晓云命悬一线，等着救命车！陈明达的“焚化炉”随时可能吞噬掉最后的证据！苏蔓的阴影如同实质，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