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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争虽被石敬瑭强行压下,但那惊心动魄的余波,却如同汴梁城秋日里无孔不入的寒气,悄然渗透进皇城的每一个角落,每一颗人心。

退朝的官员们,三三两两走出宫门,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却罕有人高声议论。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桑维翰与李崧并肩而行,步履沉重,面色依旧铁青。桑维翰压低声音,对李崧道:“刘处让匹夫,安敢如此!背后若无杨光远那老贼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李崧咬牙,花白的胡须微颤:“杨光远手握重兵,陛下亦要让他三分。此番他指使刘处让发难,看似攻讦你我,实则是试探陛下,挑衅中枢权威!其心可诛!”

“哼,跳梁小丑,终难成气候。”桑维翰冷笑一声,眼神却愈发幽深,“只是陛下今日‘到此为止’……怕是也存了安抚之意。你我日后,更要谨慎,莫要再授人以柄。”

“谨慎?”李崧语气带着愤懑,“处处谨慎,这政事还如何推行?边镇索要无度,国库空虚如洗,难道都要一一满足不成?”

“不然如何?”桑维翰瞥了他一眼,声音更低,“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陛下之心,深如渊海。你我且稳住,看那杨光远还有何后手。”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冯公……今日可是一言未发。”

李崧闻言,神色一凛,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不紧不慢走在后方、仿佛随时都会睡着的老司空冯道,心中更是沉了几分。

那一边,刘处让也被几名官员围住。多是些品阶不高、希图攀附杨光远这棵大树,或是本就对桑、李执政不满的官员。 “刘宣徽今日真乃仗义执言!” “桑、李二人把持朝政,确是可恨!”

刘处让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却又故作矜持地摆摆手:“诸位,刘某不过是仗义执言,为朝廷、为边军将士说几句公道话罢了。陛下圣明,自有决断。”

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暗自盘算:杨光远的信中所言不虚,陛下果然对桑、李已有疑虑。此番虽未竟全功,却也在陛下心中扎下了一根刺。接下来,还需再加一把火。

冯道慢慢地走着,无人敢轻易靠近他。他微微佝偻着背,目光似乎只落在自己脚前那三尺之地。左谏议大夫罗周岳稍稍落后他半步,低声道:“冯相公,今日之事……”

冯道仿佛没听见,直到走出宫门,即将登上马车时,才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秋深了,树叶总要落的。落哪片,何时落,风说了不算,树说了才算。”

说完,便颤巍巍地上了马车,留下罗周岳在原地怔忡良久,咀嚼着这似禅机又似废话的言语。

我回到三司衙门,值房内炭火温暖,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小绿悄步进来,奉上新茶,低声道:“殿下,方才退朝时,奴婢看见刘宣徽身边围了好些人,倒是桑相和李相那边,冷清得很。”

我接过茶盏,指尖感受到一丝暖意。“世态炎凉,历来如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抿了一口茶,苦涩回甘,“尤其是这炭,还可能烫手的时候。”

“那……我们……”小绿有些迟疑。 “我们什么也不做。”我放下茶盏,目光扫过案头那堆积如山的账册文书,“三司只管钱粮赋税,不管朝堂争斗。去,将河北诸州,尤其是魏州周边州郡最近三个月的粮帛转运、仓廪储备档案,再细细核对一遍,我要最精确的数字。”

“是。”小绿虽不解,但仍立刻领命而去。 我知道,风暴并未结束,方才朝堂之上,只是第一回合。杨光远和刘处让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桑维翰和李崧也必然反击。

下一步,他们很可能就会从具体政务上找茬,而钱粮、军需,便是最好的突破口。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看清账目,才能在任何发难面前,守住三司的阵地,也守住我自己。

下午,我召见了度支判官张谏。他显然是带着心事来的,行礼时都透着一股谨慎。 “魏州方向的军需用度,近日可有异常?”我开门见山。 张谏是赵莹的人,而赵莹态度暧昧,我需得试探他的口风。 张谏沉吟片刻,道:“回殿下,依定制拨付,账目清晰。只是……杨节度使麾下兵马员额屡有增补,且每每要求额外赏赐、犒劳,所耗钱帛远超定额。度支司虽多次行文询问,对方皆以‘戍边辛苦、易生哗变’为由搪塞,甚至直接向陛下请旨。陛下往往……朱批照准。”

他话中带着无奈。我明白,这是石敬瑭对骄兵悍将的妥协,也是桑维翰、李崧被指责“调度失当”的一个缘由——既要满足皇帝安抚边将的意图,又要维持朝廷体面和国库不至于崩溃,这其中的平衡,极难把握。

“账目清晰便好。”我淡淡道,“日后凡有超出定制之请拨,无论陛下是否朱批,皆需另录副档,详细注明缘由、数额、批准时间及旨意来源,与正档一并归档。一丝一毫,皆不可错漏。”

张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这是未雨绸缪,准备应对可能的审计或攻讦。他躬身道:“下官明白,谨遵殿下令谕。”

张谏刚走,盐铁判官王朴便求见。他脸色依旧难看,进来便道:“殿下!刘处让今日朝堂之上,纯属污蔑!桑相执政,夙兴夜寐,人所共见!杨光远在魏州奢靡无度,听说其府邸仿照宫阙建制,僭越之处甚多!如今反倒恶人先告状,简直岂有此理!”

我看着他,缓缓道:“王判官,是非曲直,陛下自有圣断。三司之责,在于厘清账目,保障国用。盐铁之利,关乎军国根本,尤其漕运、矿冶、茶盐专卖,不容有失。你需更加用心,确保各项收支清楚明白,尤其是发往各镇,特别是魏州的军械、盐粮,每一笔都要有据可查,有人可证。”

王朴是桑维翰的人,我需点醒他,此刻情绪用事无益,扎紧篱笆才是正理。他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我的用意,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懑,拱手道:“下官失态了。殿下所言极是,下官这就回去,再将所有文书档案核查一遍。”

接下来的几日,汴梁朝堂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暗地里的波涛却愈发汹涌。 刘处让频繁出入宫禁,利用其宣徽南院使的职务之便,时常在石敬瑭面前“伺候”,言语间,时不时便会“无意”地提及某些官员对宰相“专权”的抱怨,或是“转达”一些来自魏州的、“忠贞将士”对中枢调度不公的“微词”。

石敬瑭有时听着,不置一词;有时则会烦躁地打断。但他并未斥责刘处让。这种默许,无疑助长了刘处让及其背后势力的气焰。

而桑维翰与李崧,则开始了他们的反击。他们虽在明面上不再直接与刘处让冲突,但在政务处理上,却更加雷厉风行,尤其是对涉及杨光远及其关联势力的奏请,核查得格外严格,合乎制度的,迅速办理;稍有逾越或含糊之处,则坚决驳回,并附上详细条陈,直送御前。

同时,御史台几位素来与桑、李亲近,或本就对武将跋扈不满的御史,也开始上疏。他们不再直接攻击杨光远,而是弹劾与杨光远过往甚密、或在魏州军中有劣迹的几个中层将领,罪名或是“贪墨军饷”,或是“纵兵扰民”,证据颇为扎实。这显然是敲山震虎,意在剪除杨光远的羽翼,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一时间,双方的较量从朝堂之上的正面冲突,转入了更加隐秘、却同样凶险的文书往来、政务角力和互相揭底之中。整个帝国的官僚机器,似乎都在这场高层斗争的牵引下,发出了沉闷而紧张的摩擦声。

我置身于这漩涡之中,每日依旧埋首于三司的账册文书之间,却如同行走于薄冰之上。我知道,每一份从三司发出的钱粮调拨文书,都可能成为双方攻讦的武器。 我更加严格地要求三司各房,所有文书必须流程清晰,记录详实。我甚至亲自复核发往魏州及河北诸军的重大批文,确保数字精确,理由充分,格式规范,不留任何可供指摘的瑕疵。

小绿和小雪也被我调动起来。小绿心细,负责协助我核对各类账目数字;小雪则对地理、军制有所了解,我让她暗中留意魏州方向粮草转运的路线、时间以及护军配置,以防有人在运输环节做手脚,构陷三司。

这日傍晚,我正在灯下查看一份关于盐税亏空的奏报,忽听门外传来小雪略显急促的声音:“殿下,右金吾卫石将军来了。” 我心中一凛。石重贵?他此时来三司衙门做什么? “请兄长进来。”我放下笔,整了整衣袍。

石重贵一身常服,却依旧掩不住军旅之气。他走进值房,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堆积如山的案卷,最后落在我身上。 “小妹还在忙碌,真是辛劳。”他语气平淡。 “份内之事罢了。兄长今日怎得空来我这钱谷俗吏之处?”

我起身相迎,示意小雪看茶。 “路过,见灯还亮着,便进来看看。”石重贵在客位坐下,接过茶盏,却不喝,“近日朝中颇不宁静,魏州那边,更是暗流涌动。杨光远……可不是什么懂得收敛的人。”

我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边将骄纵,历来有之。陛下圣明,中枢诸公自有应对之策。” 石重贵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小妹掌管天下钱粮,身处要害之地。如今风波乍起,你这三司使的位置,怕是很多人盯着。尤其是……与魏州相关的账目。”

他话中有话。我谨慎答道:“三司账目,皆按制度而来,一笔一笔,清楚明白。纵有人盯着,也无妨。” “哦?”石重贵微微挑眉,“若是有人不想让它明白呢?若是有人,只想从中找到他们想要的‘明白’呢?”

我心中一沉。他是在暗示,杨光远和刘处让可能会在账目上做文章,甚至伪造证据? “兄长此言……” “我只是提醒小妹。”石重贵打断我的话,声音压低了些,“杨光远经营魏州多年,其军中、府中,乃至这汴梁城里,替他说话、替他办事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或许就在你这三司衙门之内,也未可知。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说完,放下茶盏,起身道:“天色已晚,小妹也早些歇息吧。如今这汴梁城,风雨欲来,你一个女子,身处这等位置,不易。” 他朝我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在灯下,心中波澜起伏。

石重贵的话,绝非无的放矢。他掌管右金吾卫,负责京城巡警戍卫,消息必然灵通。他这是在警告我,杨光远的势力可能已经渗透到三司,甚至我身边?

我立刻唤来小绿和小雪,神色严肃地叮嘱她们:“自今日起,所有涉及魏州及河北军镇的核心账目、批文,一律由我亲自复核用印,原件归档后,非我手令,任何人不得调阅。你二人经手之事,亦需绝对保密,尤其是与军需、粮草相关的数字,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分。” 二女见我神色凝重,皆知事关重大,郑重应下。

果然,不出石重贵所料,数日之后,更大的风波再起。 这一次,发难的地点并非朝堂,而是通过直达御前的密奏。

一份不知来源的奏章,被直接送到了石敬瑭的案头。奏章中详细罗列了去岁至今,发往魏州的天雄军饷银、粮秣、春衣、赏赐等各项数额,并言之凿凿地指出,其中有多笔款项与三司记录、以及魏州实际收到的数额不符,存在巨大亏空!

奏章暗示,这巨额亏空,若非三司官员贪墨,便是被中枢某些人截留挪用,而最终责任,自然指向了负责审批的李崧和桑维翰,以及总领三司的太平公主石素月!

与此同时,另一封来自魏州杨光远的奏表也“恰巧”送到。杨光远在表中痛哭流涕,诉说军中粮饷不足,冬衣短缺,将士饥寒交迫,怨声载道,甚至已有小规模骚动。

他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中枢调度不力”、“文书拖延”,并再次隐晦地抱怨,收到的物资与朝廷批文所言数目相差甚远,恳请陛下明察,以免酿成大祸!

两相印证,如同一记组合重拳,狠狠砸向桑维翰、李崧和三司!

石敬瑭震怒! 这一次,他不再只是在朝会上听双方争吵。他立刻下令,由宣徽南院使刘处让、御史中丞薛融、以及户部侍郎阎至组成一个临时的核查班子,立即调阅三司及相关部门所有涉及魏州钱粮拨付的档案文书,限期查明亏空真相!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刘处让参与核查,无疑代表了杨光远的势力要将此事坐实!薛融身为御史台长官,态度相对中立,但在此等压力下,能否秉持公正,尚未可知。阎至则可能成为双方争夺的关键。

当刘处让、薛融、阎至三人带着属官,面无表情地来到三司衙门,宣示陛下旨意,要求调阅档案时,整个三司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官员们人人自危,窃窃私语。

张谏、王朴、李肃三位判官的神色都极其凝重。 我知道,最终的较量,来了。杨光远和刘处让,终于图穷匕见,将战火直接引到了我的地盘上。

我平静地接旨,然后吩咐小绿和小雪:“将所有相关档案,悉数调出,移交核查诸公。三司上下,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殿下!”王朴急道,眼中满是担忧和不忿。 我抬手止住他的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三司账目,经得起查。”

我目光扫过刘处让,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而薛融和阎至则面色严肃。 “刘宣徽、薛中丞、阎侍郎,”我缓缓道,“三司档案浩繁,恐需时日。我已备好静室,供诸位查阅。若有任何疑问,可随时询我。素月必知无不言。”

接下来的几天,三司衙门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审讯室。刘处让带来的人查得格外仔细,几乎是一页一页地翻看,不时要求三司的经手官吏前去问话,语气带着审问的意味。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坐镇在自己的值房内,表面平静地处理其他公务,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我知道,他们一定在拼命寻找账目中的漏洞,或者试图诱导三司的官吏说出对他们有利的证词。 小绿不时悄悄进来汇报外面的情况。

“殿下,刘宣徽的人又在盘问度支司的那个老主事了,问了好久关于一批布帛折算的问题……” “殿下,王判官和他们争辩了起来,关于一批军械的入库时间……” 我深吸一口气,道:“告诉他们,无需争辩,事实如何,便说如何。一切以原始档案为准。”

夜深人静,我独自一人留在值房。窗外寒风呼啸。 我再次摊开那些我已经核对了无数次的账册副本,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上。

我知道,亏空绝对不存在。三司的账是平的。那么,问题会出在哪里?运输环节?魏州接收环节?还是……他们伪造了证据? 石重贵的警告在我耳边回响。如果对方处心积虑,必然会有后手。他们会从哪里下手?

我的目光,猛地停留在了一笔关于去年秋末发往魏州的额外“赏赐”批文上。这笔赏赐,是杨光远平定范延光后,石敬瑭特旨嘉奖的,数额巨大,且要求尽快发放。当

时为了赶时间,走的是一条非常规的流程……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如果要做手脚,这一笔,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就在这时,值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小雪的声音传来:“殿下,阎侍郎求见。” 阎至?他此时单独来见我? 我心中警铃大作,迅速整理好情绪:“请进。”

户部侍郎阎至走了进来,他面色有些疲惫,眼神却异常清醒。他屏退了左右,房门关上后,他并未寒暄,而是直接低声道:“殿下,核查中发现一笔去岁秋末的特赏,三司记录拨付绢帛五万匹,钱三万贯。但魏州那边杨光远呈报的接收回执以及他们内部的记录,均显示只收到绢帛四万匹,钱两万五千贯。”

我的手脚瞬间冰凉。果然!他们果然在这里做了文章! “三司的发运记录、沿途关卡勘验、以及承运军官的签收文书,皆可证明,五万匹绢帛、三万贯钱,分文不少地运出了汴京!”我强压着愤怒,保持镇定。 “是,下官已查阅发运记录,确实如此。”

阎至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但问题在于,魏州方面的回执,印章、签字俱全。而且……刘宣徽的人,似乎‘找到’了一名当时押运的小军官,那人‘声称’……途中曾遭遇暴雨,部分绢帛受潮溃烂,损失约莫一万匹之数,但上官恐被追责,令其隐瞒不报……”

“荒谬!”我几乎要拍案而起,“如此巨额损失,岂是区区一个小军官和一场暴雨能隐瞒得住的?沿途州县、关卡皆是瞎子不成?这分明是构陷!”

“殿下息怒。”阎至神色凝重,“下官亦觉此事蹊跷。但对方人证、物证看似俱全。刘宣徽之意,恐要据此认定亏空存在,且责任在于中枢发运不力,监管不严,甚至……暗示有人中途贪墨。”

我看着阎至,他此刻将这番话说与我听,是何用意?是提醒?是试探?还是……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阎侍郎,素月年轻,执掌三司不久,然深知钱粮之事,关乎国本,从不敢有丝毫懈怠。此案蹊跷甚多,还望侍郎能秉持公心,详加核查。尤其是那名所谓的小军官,其来历、证词,皆需反复推敲。还有魏州的那份回执,其真伪,亦需鉴别。”

阎至沉默了片刻,道:“殿下放心,下官既奉皇命,自当秉公办理。然……此事牵涉甚广,陛下亦在关注。有些事,非下官一人所能决。”他话中带着一丝无奈,也暗示了刘处让带来的巨大压力。 他朝我拱了拱手,悄然退了出去。

值房内再次只剩下我一人。炭火噼啪作响,却让我感到刺骨的寒冷。 对方已经出招了,而且直指要害。伪造证据,收买人证……他们这是要将“亏空”的罪名坐实!一旦坐实,不仅桑维翰、李崧难逃罪责,我这总领三司的太平公主,也必然首当其冲!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立刻起身,铺纸研墨。我必须立刻写信给桑维翰和李崧,将阎至透露的情况告知他们,让他们有所准备,并在朝中发动力量反击。

同时…… 我的笔尖顿住了。 那名被收买的小军官,是关键。谁能去查清他的底细?谁能找到他证词中的漏洞?

石重贵!他掌管右金吾卫,负责京城治安,稽查奸宄正是其职责所在! 但……我能信任他吗?他提醒过我,但他的立场,依旧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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