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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之内,那句“但凭公子吩咐”的余音,似乎还未散尽。
林渊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能感觉到陈圆圆的目光,那目光里混杂着敬畏、探究,以及一丝刚刚萌生出的、名为“希望”的脆弱光芒。
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却无法完全放在她的身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他的身体里沉淀、奔流。那不是单纯的肌肉鼓胀,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生命本质被拔高的感觉。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血液流淌的速度,能听到自己心跳的每一次搏动,都比从前更加沉稳,更加有力。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他甚至能分辨出那是三丈外一棵槐树的叶子,在与一棵柳树的枝条轻轻摩擦。
他握了握拳,骨节发出一阵细密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轻响。那不是关节的摩擦声,更像是一台精密至极的机器,在完成自检后,所有齿轮都完美地啮合在了一起。
这就是国运的馈赠?
这感觉,让他想起了前世进行极限运动时,那种将身体与精神都推到极致后,世界在感官中变得缓慢而清晰的“子弹时间”。但现在,这种状态却成了他的常态。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的血管脉络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晰,充满了爆炸性的活力。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凭借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与狠辣,在末日的棋盘上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一枚兵卒。那么现在,他感觉自己这枚兵卒,被直接换成了“车”。
可以横冲直撞,可以碾碎一切阻碍的车。
“公子?”陈圆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她看到林渊久久不语,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神情变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林渊抬起头,眼中的神光已经尽数敛去,重新恢复了那份深邃与平静。他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却因决然而别具风情的绝色容颜,心中那股刚刚升起的、因力量暴涨而带来的些许燥热,也渐渐平息。
他忽然笑了笑,这笑容冲淡了他身上那股非人的气势,让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儒雅的暴徒”。
“我在想,这笔买卖做得值不值得。”
陈圆圆一怔,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林渊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把你从吴三桂手里劫走,算是把他得罪死了。为了你这么个‘祸水’,平白无故树立一个未来的平西王做敌人,你说,我是不是亏了?”
这番话,若是放在片刻之前,足以让陈圆-圆心惊胆战,以为他要反悔。可现在,看着他眼中那抹促狭的笑意,她却莫名地安下心来。
她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拉近两人之间因为刚才那番神异景象而产生的距离。
她敛去泪痕,竟也破天荒地,顺着他的话,轻轻地回了一句:“那便要看,公子想做的这笔‘买卖’,究竟有多大了。若只是想偏安一隅,那自然是亏了。可若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已经写满了答案。
“可若是想换了这天地,那妾身这点‘祸水’,或许还能起点缀门面的用处。”
林渊哈哈一笑,笑声在小小的茅屋里回荡,充满了快意。
好一个陈圆圆,不愧是能让吴三桂冲冠一怒的女人,这份聪慧与灵性,确实不俗。
他心中的念头,却在这一刻,沉入了意识深处那片广阔无垠的独立空间。
他的“意识体”站立着,面前,是那三千名如同雕塑般静默的白马义从。
离得近了,他才更能感受到这支军队的可怕。那股凝练如实质的杀气,并非是寻常士卒的悍勇,而是一种更纯粹、更冰冷的、为了杀戮而存在的工具属性。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欲望,只有绝对的服从。
他甚至能看清他们铠甲上每一片甲叶的连接方式,能看到他们身下战马肌肉贲张的流畅线条。
这,就是他的底牌。
一支随时可以召唤,绝对忠诚,甚至……不死不灭的军队。
有了他们,还需要跟那些朝堂上的蠢货玩心眼吗?还需要对那些拥兵自重的军阀卑躬屈膝吗?
李自成的大顺军号称百万,可那其中有多少是裹挟的流民?有多少是乌合之众?真到了战场上,这三千白马义从一个冲锋,能凿穿他十个来回!
多尔衮的八旗兵骁勇善战?可他们是血肉之躯,会死,会怕。而自己的白马义从,只要大明国运不灭,他们就是永恒的战争机器!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林渊的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升腾起来。
他甚至不需要去搞什么合纵连横,不需要去苦心经营。他只需要……找到下一个凤星,绑定,获得奖励,再找下一个……
他就像一个在玩集换式卡牌游戏的玩家,只要不断收集“凤星”这张稀有卡,就能兑换出各种足以碾压全场的“神卡”。
别人还在辛苦地一砖一瓦建城堡,他直接就能召唤神龙了。
这感觉……真是该死的舒爽。
他看向窗外,京城的方向,依旧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但此刻,那座在他眼中悬着“亡国倒计时”的绝望之城,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它不再是坟墓,而是一个巨大的、等待他去开启的宝库。
李自成、多尔衮,甚至那个坐在龙椅上苦苦支撑的崇祯皇帝,他们不再是不可战胜的命运洪流,而是一个个……即将被他踩在脚下的目标。
他的心境,在拥有了这三千白大马义从之后,已经截然不同。
之前,他想的是如何在这场末日天灾中活下来,如何守住京城,保住大明这一线生机。
而现在,他想的是,这天下,该换个玩法了。
大明,不能仅仅是不亡。
他要让这腐朽的王朝,在他的手中,重新绽放出比永乐盛世更加璀璨的光芒。他要让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这,才是他新的目标。
“公子在想什么?”陈圆圆的声音将他的神思拉回现实。她发现,林渊的眼神变了。如果说刚才,他的眼中是燃起了反抗的火焰,那么现在,那火焰已经收敛,化作了足以吞噬天地的、深不见底的野心。
“我在想,”林渊收回目光,看着她,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的第一步,该怎么走。”
在得到三千白马义从之前,他所有的谋划,都还停留在“借势”、“算计”、“以小博大”的层面。他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却只有几枚可怜的棋子,每一步都必须精打细算,如履薄冰。
但现在,他手里有了一张足以掀翻棋盘的底牌。
可问题是,这张底牌,现在还不能亮出来。
凭空出现三千精锐骑兵?他要怎么解释?天兵天将下凡?还是他林渊是真龙天子转世?
无论哪种说法,都会让他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崇祯皇帝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所以,白马义从是核武器,是最后的威慑,是用来在最关键的时刻,一锤定音的。但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在明面上,拥有属于自己的、合情合理的势力。
他需要钱,需要粮,需要人。
“我们现在,最缺什么?”林渊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计划,而是反问陈圆-圆。
陈圆圆冰雪聪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林渊的用意。他是在考校她,也是在引导她进入“同谋”的角色。
她轻声回答:“缺钱,缺人,更缺一个……能让我们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的身份和地盘。”
“说得对。”林渊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还是一个名义上“追捕逃犯”的锦衣卫校尉,陈圆圆则是被“流寇”劫走的失踪人员。他们藏身的这个据点,也只能解一时之急。
“钱和人,都好办。”林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座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为富不仁的豪商和心怀不满的志士。但身份和地盘,确实是个麻烦。”
他总不能一直躲在这荒郊野外。
他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让他从幕后走到台前,名正言顺地招兵买马、积蓄力量的舞台。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投向了京城的方向。
那座风雨飘摇的城池里,有他需要的一切。
崇祯皇帝、满朝文武、锦衣卫、东厂……无数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在其中立足,并撬动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难如登天。
但,也并非全无机会。
林渊的脑海中,开始飞速地梳理着自己所知的历史信息,寻找着那个可以被他利用的破局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身旁的木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陈圆圆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的思索。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在构思一个庞大的计划,而她,将是这个计划的第一个见证者。
许久,林渊敲击的手指,猛然停住。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想到了。
有一个地方,有一个身份,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那个地方,在明面上,是朝廷的暴力机关,拥有合法的权力;在暗地里,却又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给了他暗中发展的空间。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本身就是其中一员。
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看着陈圆圆,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问题:
“圆圆,你觉得,我这个锦衣卫校尉,官阶是不是太低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