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老区的空气里飘着潮湿的霉味，混着附近小吃摊传来的油炸食物的香气。苏晓晓站在街角，看着手中纸条上潦草的地址，又抬头望向对面那栋外墙斑驳的旧楼。
“三楼，靠右。”她轻声念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老钟给的怀表。表壳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陈美娟苍白的脸。
顾清弦站在她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过街道。“有监视。”他声音压得很低，“左边报刊亭，戴鸭舌帽的那个。”
苏晓晓用余光瞥去。报刊亭前确实有个男人，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拿着报纸，视线却时不时飘向他们这边。
“时间规划局的尾巴跟得真紧。”她扯了扯嘴角，“看来老钟给的地址没错，否则他们不会这么紧张。”
两人穿过街道，走进旧楼昏暗的楼道。楼梯间的声控灯时亮时灭，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脚下的台阶有些松动，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
三楼靠右的房门看起来和其他住户没什么区别，唯一的特别之处是门把手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绳上挂着个小铃铛。
苏晓晓伸手要去敲门，顾清弦却拦住了她。“等等。”他指向门缝下方，“有东西。”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细线横在门缝处，细得像是蜘蛛丝。苏晓晓蹲下身，界钥碎片在她掌心微微发热。
“时间警戒线。”她皱眉，“碰一下就会触发警报。这位摆渡人还挺谨慎。”
她从口袋里掏出陈美娟给的一小瓶喷雾，对着细线轻轻喷了两下。细线微微颤动，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敲门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几秒钟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门缝里打量着他们。
“找谁？”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
“老钟让我们来的。”苏晓晓平静地说，“他说你能帮我们摆渡。”
门后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片刻后，门链被取下，门完全打开。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警惕。他的左手缺了两根手指，伤口看起来已经很旧了。
“进来吧。”他侧身让开通道，目光在顾清弦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青云宗的人？”
顾清弦微微点头：“顾清弦。”
男人哼了一声，没再多问。
房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许多，但杂乱得让人无从下脚。各种仪器和零件堆得到处都是，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图纸和公式。最显眼的是房间中央的工作台，上面摆放着一个半成品的时间装置，精密的齿轮和发光的晶石交织在一起。
“我叫李渡。”男人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扳手，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时间规划局前技术部主任，现在是他们通缉名单上的叛徒。”
苏晓晓的视线扫过工作台上的装置：“看来你掌握着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技术。”
李渡冷笑一声，缺了两根手指的手指了指墙上的图纸：“时间重置装置的核心设计图，我参与了最初的设计。当时我们以为这是在拯救世界，后来才发现这是在毁灭它。”
他走到工作台前，打开一个隐藏的抽屉，取出一叠文件。“主战派把装置藏在城西的废弃地铁站里，具体位置在这里。”他将文件递给苏晓晓，“但你们不能直接去。”
顾清弦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为什么？”
“因为装置周围布满了时间陷阱，没有正确的解除方法，你们连靠近都做不到。”李渡的声音带着讽刺，“而且，他们用守钟人成员作为人质，关在装置旁边的控制室里。如果强行突破，人质会第一时间被处理。”
苏晓晓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工作台面：“所以你需要我们帮你救人。”
“不是帮我。”李渡直视着她的眼睛，“是帮所有可能被时间重置毁灭的世界。守钟人里有人知道如何安全解除装置，但他们现在被关在笼子里。”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李渡脸色一变，快步走到窗边，小心地掀开窗帘一角。
“他们找到这里了。”他的声音紧绷，“至少三辆车，全是主战派的人。”
顾清弦已经拔剑出鞘：“有后门吗？”
“有，但估计也被堵住了。”李渡迅速收拾着桌上的重要文件，“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密道。”
他推开书架，后面露出一道窄小的暗门。暗门后的楼梯陡峭而阴暗，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这条密道通往隔壁楼的仓库。”李渡一边带路一边解释，“我早就准备好了逃生路线，就知道有一天会用上。”
他们刚进入仓库，就听到身后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脚步声杂乱而急促，显然追兵已经发现了密道。
“分头走。”李渡塞给苏晓晓一个U盘，“这里面有时间陷阱的解除程序和装置的结构图。我去引开他们，你们按照地图去找守钟人。”
顾清弦皱眉：“太危险了。”
李渡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在这行干了二十年，知道怎么跟他们周旋。记住，救出守钟人后，去找一个叫林教授的人，他是时间物理学的专家，知道如何彻底关闭装置。”
他转身就要离开，苏晓晓却拉住了他。“等等。”她从口袋里掏出老钟给的怀表，“这个，你认识吗？”
李渡看到怀表，眼神明显震动了一下。“老钟的怀表...”他接过怀表，手指轻轻摩挲着表壳，“他果然还是...”
话未说完，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五六名穿着银灰色制服的时间规划局特工冲了进来，手中的武器发出危险的嗡鸣。
“走！”李渡大喊一声，将怀表塞回苏晓晓手中，同时按下手中的某个装置。
仓库顶部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只能听到李渡奔跑的脚步声和追兵的叫喊。苏晓晓和顾清弦趁机从另一侧的出口逃离，身后传来时间能量碰撞的爆裂声。
他们穿过堆满货物的走廊，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终于回到了街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仿佛刚才的追逐只是一场幻觉。
苏晓晓握紧手中的U盘，界钥碎片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旧楼，李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追兵的包围中。
“走吧。”她对顾清弦说，“我们还有人要救。”
街角的报刊亭前，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已经不在了。但苏晓晓知道，这场追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