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的隔音极好,但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仿佛还在顾衡的耳膜里嗡嗡作响。他背靠着冰凉沉重的房门,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像是在沙漠里濒临窒息的旅人。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将冰冷的光影切割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混乱。
前所未有的混乱。
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那温软湿润的触感,带着她特有的清甜气息和一种近乎蛊惑的幽香。那感觉如此鲜明,如此……难以驱散。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重重擦过自己的下唇,仿佛想抹去那份烙印,却只带来一阵更清晰的酥麻感,瞬间窜遍全身,让他猛地一颤。
“该死!”他低咒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砾磨过。他猛地扯开领带,昂贵的丝质领带被他烦躁地甩在地上,仿佛那是某种束缚。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在玄关发生的一切。她无辜的眼神,委屈的语气,还有那该死的、天衣无缝的“配合演戏”的说辞!更可恨的是她最后的举动——那个带着侵略性的深吻!她怎么敢?!她凭什么?!
暴怒的火焰再次在胸腔里燃烧,烧得他口干舌燥。但这一次,与纯粹的怒火交织在一起的,是一种更陌生、更汹涌、更让他恐慌的悸动。那是被点燃的欲望,是身体深处最原始的掠夺本能,在疯狂叫嚣,试图挣脱他引以为傲的、冰封了二十七年的理智牢笼。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那个妖精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她就像一团无法预测的、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火焰,而他,却像个扑火的飞蛾,明知道危险,却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被那灼热和光亮所蛊惑。
他烦躁地在黑暗的房间里踱步,昂贵的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压抑的声响。他需要冷静,需要重新筑起那堵冰墙。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苏妩只是协议妻子,她的所有举动,无论是片场的强吻、车上的撩拨,还是刚才的……深吻,都带着目的性。
“协议…只是协议…”他低声重复着,像是在给自己催眠。
就在这时,被他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一小片刺眼的光。
顾衡烦躁地瞥了一眼,是沈聿风发来的微信。
沈聿风:【衡哥!卧槽!听说片场炸了?!嫂子真牛啊!直接把林薇那场戏给搅黄了?还当众亲你了?![坏笑][坏笑]】
沈聿风:【快说说!啥感觉?嫂子那颜值身材,假戏真做也是你占便宜啊![狗头][狗头]】
“假戏真做…占便宜…”
这几个字眼像针一样刺进顾衡混乱的脑海,瞬间点燃了另一股邪火。
他猛地抓起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再次泛白,几乎要将屏幕捏碎。他飞快地打字,带着一种被戳中心事的恼羞成怒和急于撇清的烦躁:
顾衡:【滚蛋!少胡说八道!她那是为了配合演戏!不懂别瞎起哄!】
消息几乎是秒回。
沈聿风:【[抠鼻] 配合演戏?配合到当众舌吻?衡哥,你这协议老婆够敬业的啊![大拇指] 不过话说回来,嫂子是真好看,那气质那身段…啧啧,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俩这合法夫妻,亲一下怎么了?名正言顺!……】
后面的调侃顾衡已经没心思看了。
“名正言顺…合法夫妻…亲一下怎么了…”
沈聿风那不着调的话语,像是一块投入混乱泥潭的石子,却意外地激起了某种奇异的涟漪。
对啊。
他脑子里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苏妩是他顾衡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是他名正言顺的顾太太。
那张红色的结婚证,此刻在他混乱的思绪中,诡异地清晰起来。
她亲他…片场也好,刚才在玄关也好…这有什么问题吗?
老公老婆之间,亲一下怎么了?
这个念头如同藤蔓,一旦滋生,便疯狂地缠绕上他所有的抗拒和愤怒。那份被挑衅的暴怒,那份被搅乱的秩序感,似乎在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下,找到了一个扭曲的宣泄口。
沈聿风那“占便宜”的戏谑,此刻竟像是一种扭曲的认同。
她是他的。
协议又如何?至少在这段关系存续期间,她苏妩就是他顾衡的人!
她主动招惹他,点燃他,那后果……自然也该由她承担!
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源自本能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如同被解除了封印的凶兽,在“合法所有”的冠冕堂皇理由下,咆哮着冲垮了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凭什么他要像个被调戏后落荒而逃的毛头小子?!
他顾衡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胸腔里那股陌生的、灼热的悸动,不再仅仅是让他恐慌的欲望,更混合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反客为主、想要掌控、想要…索取的冲动!
就在这时——
“哗啦啦……”
细微却清晰的水流声,透过厚重的房门,隐约传了进来。
是主卧配套的浴室。苏妩在洗澡。
那水声,在此刻寂静的房间里,在顾衡被彻底搅乱、又被“名正言顺”点燃的心绪中,瞬间被赋予了无限的遐想空间。
他仿佛能想象到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她细腻的肌肤,蒸腾的水汽氤氲着她曼妙的身影,空气中弥漫开她身上那种清甜又带着蛊惑的香气……
刚才在玄关,她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唇舌间那生涩却大胆的纠缠,那几乎让他失控的战栗感……所有的感官记忆,伴随着这撩人的水声,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
顾衡的身体骤然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沉沉地投向那扇紧闭的、通往浴室的房门。
黑暗中,那双眼睛里的混乱风暴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种近乎捕食者锁定猎物般的、极具侵略性的专注。
暴怒褪去,冰冷回归,但冰层之下,是汹涌的、即将喷发的岩浆。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极其冷冽、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弧度。
“苏妩……”他低声念出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却不再有之前的失控,反而充满了笃定和一种危险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