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别墅，卧室门被轻轻关上，落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门外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苏妩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脸上那副惊慌失措、受宠若惊又忐忑不安的表情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深深的思忖。
她缓缓走到房间中央，没有开大灯，任由窗外都市的霓虹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本《基础强化习题集》被她随手扔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像一件无用的垃圾。
“甜甜。”她在意识海里唤道，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在在在！”粉红光球瞬间弹出，光芒急促闪烁，“小妩！怎么办怎么办？！顾神要亲自给你补课！每周两次！近距离接触！这这这……这是地狱难度升级版啊！他肯定怀疑了！他最后那个眼神！甜甜的数据库都快分析宕机了！他是不是发现你在伪装？”
苏妩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眼神幽深。
“他没那么神。至少现在还没有。”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绝对的笃定，“他只是捕捉到了‘不协调’。一个基础差到需要抱着习题集哭、计算靠掰手指头的人，不应该偶尔能给出接近问题核心的、哪怕磕绊的解释。更不应该在答案正确的情况下，过程错得如此……没有逻辑。”
她微微蹙眉，回忆着办公室里的每一个细节：“那份卷子，我太刻意控制分数和表演‘艰难’，忽略了过程的自洽性。这是失误。”
“那……那他为什么还要给你补课？直接拆穿你不是更简单？”甜甜不解。
“拆穿？”苏妩唇角勾起一抹冷嘲，“拆穿什么？证据呢？只是一个‘感觉’？一个‘不协调’？对于顾衡那种信奉绝对逻辑和证据的人来说，感觉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他需要数据，需要观察，需要构建一个能解释所有‘异常’的模型。”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被她扔在地上的习题集上，眼神变得玩味起来：“给我补课，是最好的观察方式。近距离，高频次，可控环境。他可以像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观察我的每一个反应，每一次‘进步’，每一次‘犯错’。他想知道，我那偶尔的灵光一现，到底是运气，是潜藏的微弱天赋，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亲手测试我的‘概率分布’，”苏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他想看看，我这个‘异常数据点’，到底属于哪个数学模型。”
甜甜的光球害怕地抖了抖：“听起来更可怕了！那我们怎么办？下次补课他肯定会各种试探的！”
“怎么办？”苏妩走到沙发边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指尖轻轻点着太阳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将计就计，我自然要……奉陪到底。”
“首先，人设不能崩，甚至要加固。”她冷静地分析，“‘笨蛋美人’、‘努力但不开窍’、‘基础稀烂’的核心标签必须稳住。偶尔的‘灵光一闪’要彻底杜绝，至少在他面前必须杜绝。所有反应必须符合‘低智商’、‘低数学天赋’模型。”
“其次，‘努力’的人设要拉到极致。”她继续说，“下次去，要带上这本划满‘重点’、写满‘笨拙’笔记的习题集。要适时地表现出‘提前预习了但看不懂’的苦恼，‘认真听讲了但反应慢半拍’的迟钝，‘试图举一反三但彻底跑偏’的愚蠢。要让他觉得，我虽然笨，但态度是‘端正’的，是在他的‘高压’下艰难地、缓慢地‘蠕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苏妩的眼神变得极其锐利，“要控制‘进步’速度。绝对不能让他起疑。月考的目标是‘及格’，那么补课的效果就必须是‘缓慢提升’。下次小测，分数可以‘侥幸’提高到55分，下下次58分……每一次‘进步’都必须伴随着大量符合人设的‘挣扎’和‘错误’，并且要在他的‘点拨’之后，表现出一种‘恍然大悟’又‘很快会忘记’的状态。要让他觉得，我的每一个知识点，都是他‘灌输’进去的，而不是我自己‘理解’的。”
“最后，”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恶劣的趣味，“或许可以适当增加一点‘副作用’。”
“副作用？”甜甜好奇。
“比如，”苏妩轻笑，“因为他的‘恐怖辅导’而做噩梦？或者看到数学符号就条件反射地害怕？或者在他讲解时，努力想集中精神却忍不住走神犯花痴（针对他外表的那种低级花痴）？一个被天才教授高压恐吓下的草包美女，有这些反应，不是很正常吗？这既能巩固人设，又能……稍微恶心他一下，给他增加点无关变量，干扰他的判断。”
甜甜的光球亮了起来：“哇！小妩你好坏哦！但是甜甜喜欢！”
苏妩站起身，重新走到窗前，夜色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愈发神秘。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想亲手培育它，看它长出什么。”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那我就陪他玩这场养成游戏。让他亲眼看着他的‘笨蛋学生’，在他的‘悉心教导’下，如何‘艰难’地、‘侥幸’地……爬过及格线。”
“他会得到他想要的数据，”苏妩的唇角最终弯起一个冰冷而完美的弧度，如同精心计算出的最佳曲线，“一份完美符合‘努力但资质平庸’模型的、毫无破绽的数据。”
“而我会得到我想要的——及格，以及……”
她没有说完，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接下来的每周二、周四，看来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