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毒蛇,在陆时耳畔萦绕不去。“游戏才刚刚开始……渡鸦不止一只……下一个容器,会更完美。”挑衅,宣言,更是对警方无情的嘲弄。韩东明的失踪,李建明的“被自杀”,都表明这个“渡鸦”组织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和冷酷的断尾决心。
常规的追踪手段似乎已经失效。对手隐藏在数字迷雾和精心构建的物理屏障之后。
但陆时不信邪。只要是现代社会的活动,就必然会在数字世界留下痕迹,无论多么微小。韩东明或许能抹去明面的踪迹,但他庞大的专业背景、复杂的社会关系、可能进行的隐秘采购和交流,不可能完全遁形。
“改变思路。”案情分析会上,陆时的声音因缺乏睡眠而沙哑,眼神却锐利如刀,“韩东明是神经外科器械专家,他要进行所谓的‘实验’,必然需要特定的场所、设备和材料。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些非常规的、可能涉及禁忌研究的设备和化学品,获取渠道极其有限。”
他走到白板前,划掉了之前的一些调查方向,重新写下关键词:
“高端医疗设备租赁\/二手市场?”
“特殊化学品\/生物制剂黑市?”
“私人\/地下实验室?”
“异常能源消耗?”
“隐秘资金流向?”
“他不是幽灵,他需要空间、设备和资源。把这些点,和他‘渡鸦小组’的背景、以及对古老仪式的癖好结合起来,进行交叉大数据筛查。”陆时下达指令,“我要知道,过去一年,尤其是最近半年,本市乃至周边地区,是否有符合以下特征的地点被租赁或异常使用:位置偏僻、安保严密、水电消耗模式异常、有特殊垃圾处理记录(比如医疗废物)、同时网络活动却显示出对宗教学、符号学或特定历史时期的检索倾向。”
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模型,需要调动海量的市政、能源、工商、网络数据,并进行人工智能辅助的交叉比对。工作量巨大,如同大海捞针。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的方向。
市局协调了多个部门,一场无声的数字围猎在服务器集群的轰鸣中展开。数据流如同奔腾的江河,被导入精心设计的算法滤网。
一天,两天……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流逝。韩东明和“渡鸦”如同石沉大海,那个神秘的号码也再未响起。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弥漫在整个专案组。下一个“容器”的阴影,悬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三天下午,技术中心的负责人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陆时的办公室,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陆主任!找到了!有一个高度吻合的备选目标!”
屏幕上显示着一处位于市郊结合部的卫星地图。那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小型化工厂厂区,远离主干道,周围是农田和零散的村落。
“这个厂区三年前破产倒闭,资产清算后一直闲置。但六个月前,其所属的一家空壳公司通过一个海外代理,以‘仓储’名义租赁了厂区最深处的原研发楼及其附属的地下防空洞。租金支付通过复杂的跨境资金池完成,难以追踪最终来源。”
“重点在这里,”技术人员放大数据列表,“该地点过去六个月的用电量,是同等面积普通仓库的二十倍以上,且用电模式呈现稳定的周期性峰值,符合实验室设备运行特征。其自来水消耗量极低,但有一条独立的记录显示,他们定期通过特殊渠道购买大量高纯度去离子水,这是精密实验的常用水源。”
“网络活动方面,该Ip地址有过多次访问境外加密数据库的记录,主题涉及神经电生理、实验性麻醉剂以及……中世纪欧洲秘密结社符号学。虽然都使用了跳板,但我们通过流量特征分析锁定了这个出口Ip。”
“另外,我们调取了该区域偶尔能覆盖到的民用监控探头历史记录,通过车牌识别和模糊图像比对,发现一辆黑色厢式货车,在过去两个月内,有三次在深夜时分出入该厂区附近道路。该车辆登记信息为伪造,但其中一次抓拍到的驾驶室侧影,经初步分析,与韩东明退休档案照片中的体态特征有较高相似度!”
所有的异常数据流,如同散落的铁屑,终于被强大的磁场所吸引,指向了同一个坐标!
就是这里!那个废弃化工厂的深处,就是“渡鸦”目前的巢穴,是韩东明进行他疯狂实验的“真理之门”所在!
“立刻部署!”陆时猛地站起身,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狩猎前的极致冷静与紧绷,“通知特警队,准备突击方案!行动绝对保密,外围布控先到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打草惊蛇!”
他走到窗边,望向市郊的方向。夕阳正在西沉,将天际染成一片血色。
那个隐藏在废弃工厂阴影下的巢穴里,韩东明,或者说“K”,是否正在准备对下一个“容器”实施他那融合了邪教仪式与尖端科技的恐怖“仪式”?
下一个受害者,也许已经身处险境。
“快!我们没时间了!”陆时的声音低沉而坚决。
数字的蛛丝马迹,终于编织成了一张捕网,撒向了那只隐藏至深的“渡鸦”。
夜色,即将成为行动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