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风未止。
吹过湿透的山林，带起一阵浸骨的寒意。
李寻欢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肋下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针扎般的疼痛。内力几乎耗尽，脚步虚浮，但他不敢停下。深涧对岸那双冷漠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
上官金虹，金钱帮…这些名字，代表的是一种远比关外黑衣人更系统、更冷酷的威胁。
约定的汇合点，是山深处另一座早已荒废的土地庙，比之前遇到那老者的庙更小，更破败。
庙门半塌，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浓重的霉味。
李寻欢没有立刻进去，他伏在庙外一丛湿漉漉的灌木后，屏息观察了良久。直到确认四周只有风声虫鸣，并无埋伏，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庙内，比外面更黑。
只有一丝微弱的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照亮一小片布满灰尘的地面。
一个人影，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李寻欢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瞬间扣住了腰间——虽然那里已无刀可扣。
“龙兄？”他低声唤道，声音沙哑。
那黑影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李…李兄弟…？”是龙啸云的声音，却充满了痛苦和虚弱。
李寻欢快步上前，借着微光看去，只见龙啸云脸色苍白如纸，靠坐在墙根，右手紧紧捂着左肩。指缝间，一片深色的濡湿正在不断扩大，血腥气扑鼻而来。
“你受伤了！”李寻欢蹲下身。
“无妨…皮肉伤…”龙啸云挤出一丝笑容，却因牵动伤口而倒抽一口冷气，“被追我的那家伙…甩了一镖…淬毒的…不过被我逼住了…”
他指了指地上，一柄小巧的、闪着幽蓝光泽的飞镖落在尘土中。旁边还有一滩发黑的血迹，显然是他自己运功逼毒所排出的。
李寻欢撕开他肩头的衣衫，伤口果然发黑肿胀，虽然毒势暂缓，但并未根除。
“必须尽快解毒。”李寻欢眉头紧锁，迅速从自己内衫下摆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帮他重新紧紧包扎，减缓毒性蔓延。“追杀你的人呢？”
“甩掉了…那家伙轻功厉害得很，中了我的回马一剑…应该不敢再穷追不舍…”龙啸云喘息着说，眼神却有些闪烁，“李兄弟，你那边…？”
“我也遇到了。”李寻欢声音低沉，“是金钱帮的人。上官金虹。”
他将深涧边的惊险一幕简略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悟出震刀劲力的细节，只道侥幸避过。
“上官金虹…”龙啸云重复着这个名字，脸上掠过一丝深深的忌惮，“这金钱帮崛起极快，手段狠辣，网罗高手无数…他们为何要针对我们？”
这也是李寻欢心中的疑问。是巧合？还是他们与关外黑衣人本就有牵连？或者…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单纯？
“此地不宜久留。”李寻欢扶起龙啸云，“我们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为你解毒，我也需要补充一些飞刀。”
龙啸云借力站起，却因毒性和失血，身体晃了晃，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李寻欢身上。
“连累李兄弟了…”他苦笑道。
“兄弟之间，何必说这些。”李寻欢架住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两人相互搀扶着，踉跄地走出破庙，融入外面更加深沉的夜色。
风穿过荒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座更小的山神庙，在不远处的山腰露出模糊的轮廓，似乎尚可容身。
前路未知，杀机四伏。
但至少此刻，他们还有彼此可以依靠。
这冰冷的江湖，似乎也因此，有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