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把数据采集装置塞进背包，手指在终端上划了一下，关闭了未加密接口的日志记录。蓝光从检修口底下熄灭，巷子重新沉进昏暗里。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抬头看了眼头顶交错的悬空通道。那些金属架子歪歪扭扭地架在楼体之间，像老房子的肋骨，随时可能塌下来。
他刚迈出一步，手腕上的终端猛地一震。
屏幕闪出一串乱码，紧接着整个机甲内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驾驶舱还没关，系统自动锁定了他的身份芯片，动力核心的读数瞬间飙升到97%。陈渊心头一紧，立刻按住腕表强制断开所有外部连接，可已经晚了。
主控屏上的操作界面全乱了。菜单错位，参数翻滚，原本绿色的稳定信号变成了刺眼的红。他尝试输入手动覆写指令，指尖刚敲完“bIoS_REboot”，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权限已被覆盖，当前操作者非合法主机】。
“谁给你的权限？”他低声骂了一句，手迅速摸向控制台下方的应急物理开关。
右臂的液压管突然爆裂，冷却液喷了他一脸。冰凉的液体顺着额头流进眼睛，视线模糊了一瞬。等他抬手抹掉，机甲已经不受控地往前冲了两步。脚底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刹车失灵的货车。
上方的悬空通道离他不到十米，再往前就是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外墙。墙体斑驳，裂缝密布，这种结构一旦被撞，很可能连带整片街区塌方。他没时间犹豫，伸手摸到机械锁止阀，用力一扳。
电路嗡地一声切断了一半。动力输出降了下来，但只是短暂的停顿。三秒后，背部推进器自主点火，机体猛地前倾，直直朝着墙面冲去。
氧气循环系统开始报警，滴滴声越来越急。安全带勒进肩膀，驾驶舱内的震荡让牙齿都在打颤。他死死盯着前方，脑子里飞快过着地球时修重型挖掘机的记忆。那会儿厂里有台老机器中了病毒，远程被人操控撞墙，最后是老师傅拆了主板才停下来。
这手法一样。
不是普通入侵，是逻辑炸弹。
软件救不了，只能靠物理手段。
他松开一只手，伸向主控模块的保险盖。螺丝是电磁锁定的，正常情况下要用专用工具解锁。现在整个系统都被劫持，电子钥匙根本调不出来。他改用拳头砸了一下盖板，想震松一点缝隙，结果反震得虎口发麻。
距离墙面只剩八米。
七米。
他换左手撑住操纵杆，右手继续撬。指甲边缘磨出了血，还是打不开。
六米。
五米。
他咬牙，把全身力气压在右肩上，整个人往前顶。同时左脚踩住底部固定踏板，借力扭转手腕。咔的一声，螺栓终于松动了一圈。
四米。
三米。
来不及了。
他放弃拆解，迅速调整姿态，把机甲左肩装甲对准墙面上突出的排水管支架。那是唯一能缓冲撞击角度的位置。如果斜着撞进去，或许能避免正面硬碰，减少冲击力对驾驶舱的破坏。
两米。
他抓紧操纵杆，头往后仰，尽量远离仪表盘。呼吸屏住，肌肉绷紧。
轰——！
巨大的撞击声撕开巷道。金属扭曲的尖啸持续不断，墙体瞬间裂开蛛网状的缝，碎石和灰尘哗啦啦往下掉。机甲左肩深深嵌进砖墙，半个身子卡在里面动弹不得。驾驶舱玻璃炸成了细密的裂纹，但没有完全碎裂，勉强维持着结构完整。
烟尘弥漫中，陈渊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外面有没有人喊叫。他试着动了动手脚，还能反应，意识也清醒。安全带有一处撕裂，但还挂着。
终端黑了屏，连应急电源都没亮。他低头看了看，只有主板深处有一点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像是某种信号还在传输。
他喘了几口气，慢慢松开操纵杆，手指却依旧扣着没放。
外面静了几秒。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有人来了。
他想喊，喉咙发紧，只发出沙哑的声音。
脚步停在驾驶舱外。
一个影子贴着机甲外壳靠近，蹲了下来。看轮廓是个女人，戴着兜帽，手里拿着个检测仪模样的东西，正对着机甲背部接口扫描。
她没说话，动作很稳。
陈渊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她的脸。
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驾驶舱的裂纹玻璃。
指节敲击的节奏很有规律。
三下短，两下长，再三下短。
是他和林悦当初定下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