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辉终于在一个混乱的街角成功甩掉了那个如同附骨之疽的实习生徒弟。
他拐进一条死胡同，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樊警官，怎么样。”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胡同口响起。
刚才那个在破店里扮演“正义目击者”的长发眼镜男，幽灵般闪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我这边有‘那个东西’的消息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樊大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似乎永远也睡不醒。
长发眼镜男点点头，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怨毒。
“樊警官，刚才店里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片子。一会儿，等她落了单，我要好好‘招待招待’她。”
樊大辉皱了皱眉。
“跟她有啥过不去的？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而已。”
“她……是我仇人的女儿。还有那个女人……苏悦……我要亲自去收拾她。”
樊大辉看着长发眼镜男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恨意，无奈地摇摇头，又是一个大哈欠。
“随你便吧。记住，在市区外头办事，手脚干净点，别留下尾巴。”
长发眼镜男看了一眼樊大辉，随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胡同口。
樊大辉则坐上警车，开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
雪山景区。
清冽的空气带着松木和雪花的清香。
林小满一手捧着她的超大杯三分糖黑糖珍珠北果奶茶，一手兴奋地指着路边一棵挂满晶莹雾凇的雪松。
“太医哥快看！像不像圣诞树！”
她说着，像个快乐的小鹿，蹦跳起来去够那垂下的松枝。
“哗啦——” 被她触碰的树枝轻轻摇曳，一大捧蓬松的积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洒了她和跟在后面的温久末满头满肩。
“噗！咳咳……”
林小满被冰凉的雪粉呛了一下，却笑得更加灿烂。
温久末憨憨地拍掉头上的雪，看着林小满灿烂的笑容，黝黑的脸庞上也忍不住露出温暖的笑意。
他手里也拿着一杯奶茶，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我跟你讲，太医哥，奶茶还是要喝三分糖的！这是灵魂！无糖黑糖珍珠奶茶？那是什么异端！没有糖的黑糖珍珠，它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林小满狠狠嘬了一口手中的奶茶，开始了她的奶茶布道。
温久末挠挠头，举起自己那杯标签上写着“无糖”的奶茶，认真反驳：
“小满，恁这理论不对。俺觉得，奶茶喝的是茶香跟奶味，糖多了齁得慌。再说了，就算奶茶里不加糖，那珍珠它煮的时候本身就带糖分啊！俺这无糖的，喝着也甜丝丝的，还不怕胖！”
“哈？”林小满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太医哥，你这逻辑感人！珍珠那点自带糖分能叫甜？那是自我安慰！自己骗自己减肥，不是这么减的！只会减少喝奶茶的快乐！生活本来就很苦了，咱们喝奶茶不就是为了这点甜头吗？你还把唯一的甜头给掐了？你这叫自虐！无糖奶茶，它就是不好喝！缺少灵魂！”
温久末张了张嘴，还想据理力争，但看着林小满那副“真理在我手”的可爱模样，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中中中，恁说得都对。”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场关于奶茶甜度的“学术之争”暂时搁置。
他们找了个视野开阔且人迹罕至的地方，支起画架。
林小满开始专注地描绘眼前银装素裹的壮丽雪景，笔触带着她特有的灵动。
温久末则安静地站在她侧后方，目光时而落在画板上，时而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眼神温柔。
两杯奶茶并排放在地上，一杯三分糖，一杯无糖，像两个立场鲜明的哨兵。
画到远处一片被山岩遮挡的冰湖时，林小满犯了难。
她踮起脚，伸长脖子，还是看不全。
“太医哥，那边……我看不清。”
温久末看了看那地形，又看了看林小满，黝黑的脸庞微微泛红，显得有些局促。
“那个……小满，要不……俺把恁……扛起来看看？恁看完，记个大概再下来画？”
他声音有点发紧，小心翼翼地提议。
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爽快地点头。
“行啊！来吧！”
她放下画笔，毫无防备地转过身。
温久末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前，微微蹲下，小心翼翼地双手托住林小满的腰侧，然后稳稳发力，将她轻松地举高，让她坐在了自己宽阔厚实的肩膀上。
“哇！”
视野骤然拔高，远处的冰湖全景瞬间尽收眼底，林小满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她下意识地扶住温久末的头保持平衡，指尖触碰到他硬朗的短发。
温久末的身体瞬间绷紧，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林小满都能感受到他肩颈肌肉的僵硬和传递过来的惊人热度。
他的耳朵尖，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
林小满的心跳也莫名漏了一拍，脸颊有些发烫。
她强迫自己忽略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感，努力将远处的美景深深印入脑海。
“好了好了，我记住啦！放我下来吧太医哥！”
温久末如蒙大赦，轻轻将林小满放回地面。
两人目光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又飞快地各自移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林小满坐回画板前，拿起地上的奶茶，为了掩饰那点不自在，狠狠地嘬了一大口。
“嗯！果然还是三分糖最好喝了！”
她故意大声说，仿佛在强调什么。
温久末看着她的动作，脸色却瞬间变得极其古怪，欲言又止。
“小满……”
“我知道，我知道！”林小满头也不抬，一边画画一边抢白，“你还是不服，觉得无糖也能喝。但是太医哥，生活已经很苦涩了，咱们不加点糖怎么行？要对自己好一点嘛！”
她语速飞快，像是在说服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悸动是错觉。
“不是，俺是说……”
“哎呀，别纠结糖分啦！你看我这湖面阴影处理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层次感？”
“小满！恁听俺说……”
“说什么说！画画呢！灵感来了不能打断！”
温久末憋得脸都快紫了，眼看林小满又嘬了一大口，他终于忍无可忍，几乎是吼了出来：
“小满！！！”
“咋？！”
林小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画笔差点掉地上，不满地回头瞪他。
温久末指着她手里的奶茶杯，脸涨得通红，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
“恁喝的……是俺那杯……无糖的！！！”
“哈？？？！！！”
林小满嘬奶茶的动作瞬间僵住。
吸管里那柱被吸到一半奶茶液，因为她的动作停滞，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咕嘟”一声，从吸管顶端……回落了下去。
她举着奶茶杯的手，就那么僵硬地悬在半空中。
杯子侧面，那个醒目的标签——“无糖”，此刻像是一个巨大的嘲讽。
林小满的视线，从标签上，缓缓地移向温久末那写满了尴尬的黑脸。
温久末也正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空气死寂。
只有寒风卷着雪沫，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
林小满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我……我……”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手里的奶茶杯仿佛变成了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刚才还振振有词批判无糖奶茶没有灵魂的她，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久末看着她瞬间爆红的脸颊，心里那点窘迫忽然就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的悸动。
他挠了挠头，想笑又不敢笑，憋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
“那……那啥……俺那杯……也挺好喝的……对吧？”
林小满：“……”
——
关子元七拐八绕，来到一个荒废已久的篮球场。
水泥地面开裂，篮筐锈蚀歪斜，四周堆满了废弃的建筑材料和厚厚的积雪，荒凉而寂静。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脸上刻意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对着空旷的场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喊道：
“樊警官！樊警官你在吗？！快来救救我！他们……他们好像又追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闪了出来，正是樊大辉。
“慌什么！”樊大辉又是一个大哈欠， “我早就跟你说过，雪乡这边现在很乱，让你小心点，把东西交给我们警察保管最安全！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朝关子元伸出手。
“来吧，东西给我，我帮你送过去。保证安全。”
关子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缩了缩脖子，仿佛惊魂未定：
“他们刚才追了我一路……我可算在这里把他们甩掉了……樊警官，他们……他们不敢再来了吧？”
“哼，有我在，他们敢来一个试试？别怕，东西给我，我马上联系所里派人护送。快！”
他催促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急切。
关子元似乎被他的“保证”安抚了，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熟悉的猪猪侠，递向樊大辉。
樊大辉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一把将猪猪侠夺了过来。
他迫不及待地抓住猪猪侠的脑袋，用力一拔！
预想中U盘弹出的场景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则是……
“oh GG bond 童话里做英雄～”
樊大辉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被极致的错愕和暴戾取代。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还在欢快唱歌的玩偶，又猛地抬头看向关子元。
关子元脸上那副惊恐慌张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洞悉一切的了然。
“关子元！！！我草你妈！！！”
樊大辉的理智彻底被愤怒吞噬。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猛地将还在唱歌的猪猪侠玩偶像丢垃圾一样狠狠砸在地上。
“哐当！”玩偶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歌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樊大辉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抽出一把漆黑的手枪，冰冷的枪口带着死亡的气息，死死地瞄准了关子元的眉心。
“小杂种！你敢耍我？！！”